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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吴祈宁家里
一屋子能耐人围着饭桌儿团团圆圆地坐着,各个都拿手腕子支着脑袋。
谁都一脸木,谁都不吭声儿。
愁云对着惨雾。
丹朱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困愁城的大伙儿,端上来的饭没有人吃,茶没有人喝。唉声连着叹气。
当家大奶奶们个个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长。气氛之诡异,远胜于当初爹妈知道姐姐死于难产。
丹朱也没别的本事,只好受气大丫鬟一样哄着盛川吃好了饭,打发小少爷去写作业。
来滨海跟她们混了那么久,甭问也知道前方指定是高能,她一非战斗人员,只好安排未成年儿童赶紧远离现场。
看看身边儿没有少年儿童了,刘熙咳嗽了一声儿清了清场子,看了看吴祈宁,那意思,您先说吧?
吴祈宁目视前方,根本没心思接茬儿。
李文蔚满怀心事,趴在桌面儿上装死狗。
盛欣瞅着刘熙,一脸地“呵呵”,我是打酱油的。
回头再看吴祈宁,发现这位娘娘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看着桌面儿。眼瞅着是心如死灰,形如槁木,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是没咒念了……
那一瞬间,刘熙突然怀念了一秒钟盛年。这么多年了,盛年心烦的事情并不会和她说。为难的时候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
以至于刘熙曾经长时间错觉得自己是颇多历练的职场妇女。如今跟吴祈宁比起来,她才恍然大悟:她其实就是个温室之花。
不得不感叹:他曾经把她保护得很好。
或者说,他从来不相信她有解决问题的本事……
于是,屋里就又沉默了一会儿。
无可奈何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刘熙决定面对现实,她清了清嗓子:“要不,大伙儿都说说吧,人家是什么要求?看看咱还能不能给对付上?毕竟这么多年的买卖了,这么些日子了,姐妹们三十六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咱们议议,看看还能不能死马当活马治。”
前小姑子盛欣还算够意思的,不忍心看见嫂子总是这么冷场儿。
她翻了翻自己的小笔记本儿,“呵呵”了一声:“我主要接待的是劳动监察部门的上差,人家看了咱们的花名册,好在咱们都上了五险一金,合同该签的也都签了。我刚想说没大毛病的。结果人家来了一句:从今天起不许雇外地人!”
李文蔚和刘熙一起“哎?”了一声,丹朱都奇怪极了:“这是为什么啊?”
盛欣一脸地活久见:“没有大学本科学位的外地人不让要,说是清理低端人口!”
丹朱脸都白了:“我……我还没考上……”
吴祈宁精疲力竭地笑了笑:“没你的事儿。你可以继续呆着。”然后她点了点头:“这是个高人啊。精准打击,咱们线上的工人,我看倒有八成儿是没有本科学历的外地户口。真是打蛇打七寸啊。”
刘熙点了点头:“这年头儿又有哪儿那么多的本地孩子在工厂当工人呢,可不都是外地人……”
盛欣点了点头:“我看这条儿无解啊。”
大家沉默,表示赞同。
吴祈宁看了看李文蔚:“说说吧,您那边儿的祖宗有什么要求?”
李文蔚笑得一脸不知所谓:“嗯。我陪的是消防跟电力两家儿的大爷。消防说咱们有安全隐患,我说哪儿的隐患呢?对家儿说了,房屋设计结构不符合防火要求。我就……我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去杀心,跟他们说,咱们当初厂房建设的时候消防也是审批过了的啊,这些年连个鸡窝都没垒过,怎么又不符合要求了呢?”
吴祈宁只关心李文蔚的态度:“您至少没给人家脸子看吧?没跟人家死顶吧?”
李文蔚叹口气,摇摇头:“小的哪儿敢啊。人家是谁啊?活爹呀……”
吴祈宁点了点头:“文蔚你不能认死理儿,我跟你说。消防标准这个事儿,在我国属于玄学范畴,磕头上供之后,就得碰大运了。”她看了看盛欣:“这话不是我说的,你哥哥盛年告诉我的。”
刘熙点点头儿,意思就是作证了。
盛欣微笑,表示毫不怀疑。
李文蔚说:“最后整改意见呢,也简单,要求咱每五平方米放个灭火器,以观后效。”
盛欣几乎把舌头咬了:“每五平方米???那不得买一千个灭火器了?”
李文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从兜儿里拿出来一张纸条儿:“跟着来的那位,自称外聘帮忙的给咱指了明路儿了,跟这家儿买。68一个,不还价儿!”
盛欣就要蹦起来:“什么玩意儿啊!淘宝才23一个!还包邮呢!”
吴祈宁点了点头,一脸认命:“账上的钱,估摸还够这六万八吧?”
李文蔚说:“就算您这点儿家底儿,够人家消防的油钱,那也不够电力的醋钱啊。”
吴祈宁淡定地看着李文蔚:“油钱醋钱,以后一块儿说,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说吧,还有什么幺蛾子?”
李文蔚说:“老题目了,人家说了让咱们换变压器,大奶奶,掏25万出来吧。”
刘熙“咦”了一声,“前两天还二十万呢?”
李文蔚揉了揉脑门子:“人家说猪肉都涨了,变压器也涨了,谁让咱早不换呢?不讲价儿,讲价就断电。”
吴祈宁“嗯”了一声:“咱们几个的工资不发,再把那辆沃尔沃卖了,指不定还能凑一凑。”
盛欣惨叫一声:“凭什么又是我的工……”一声苦还没喊完,就在那几位冰冷的眼光儿下默默地闭了嘴。
刘熙说:“我是招待的工商局。其实他们自己都说,这是真没劲,完全陪绑来的。咱们年检年检没问题,各类费用也交了,税务说跟咱没过节儿,干脆没来。工商局让我陪着转了一圈,就提了一个问题:怎么咱账上流动资金这么少呢?让咱们好好儿解释解释。”
吴祈宁点点头:“就告诉他们,都是应收账款。对家儿是祁连制药。他要不信,去问李工对账去。有本事给要回来的,我给提成儿。”
刘熙就乐了:“这帮人其实好答对,我看着四外无人,一人塞了五百块钱的卡。工商局拍胸脯了,跟咱有交情。”
吴祈宁支着腮帮子皮笑肉不笑:“不亏姜是老的辣。姐妹们,学学,学学人家。看出来差距了吧?”
李文蔚和盛欣就跟看英雄一样看着刘熙:“佩服啊佩服,我们俩怎么没看出来还有这么一步棋?”
刘熙叹口气:“花小钱儿,办大事儿。周总理说的。姑娘们啊,旧社会新媳妇儿下轿都得给使唤老妈子打赏的。越是小人,越要买着。知道吗?”
一屋子人都跟着点头,觉得刘熙简直是太有见识了。
刘熙自己都怪得意地:“我这婚能白结吗?儿子能白养吗?都是经验教训啊。”
盛欣拿着计算器摁来摁去:“如果不考虑员工流失的问题,今天这趟事儿,有三十来万基本就能过关了。”
李文蔚点了点头儿:“把车卖了有戏。”
谁知道一直没怎么吭声儿的吴祈宁惨叫一声,一头撞在了桌面儿上:“有戏个屁啊!大头儿在我这儿呢!”
大伙儿齐刷刷地看着她:“那白少爷还能要什么条件儿啊?”
也不知道怎么的,刘熙和盛欣突然又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向了李文蔚。
刘熙很艰难地措辞:“他别是想要……咱文蔚吧……”
盛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可以考虑啊!”
李文蔚拍桌子,急赤白脸:“你们都什么人啊?我跟你们说,今天我已经跟那王八蛋翻车了!”
刘熙苦口婆心:“哎呀,翻什么车啊。我说你就去吧。别说人家白少爷人模狗样儿的,就是不待见他了,不也就那一会儿膈应么?姐姐是结过婚的人,有经验,我告诉你,一拉灯这事儿就过去了。你啊,闭上眼就能忍住这恶心。实在不行嘴里含口榨菜,没有过不去的。”
李文蔚站起来就走:“回见!我家去了!”
盛欣赶紧拽着她:“别啊,别回家啊,你就去了吧,文蔚姐姐,亏了你一个……”
李文蔚大怒:“凭什么亏我一个?凭什么亏我一个啊?盛欣,咱俩还是不是姐妹儿?你还顾虑不顾虑我的感受?”
盛欣满脸冤:“我长这么漂亮都没人抢,你们这一个一个的,不是贼偷就是贼惦记!你们才是不顾虑我的感受好不好?”
一边儿写作业的盛川忽然点了点头,小大人一样地插嘴:“对啊,小姑姑,我也觉得,你真是丢尽了我们盛家人的脸。我在学校都有女生给递纸条儿了。”
于是盛欣也站了起来了:“李文蔚你等会儿我,我跟你一块儿走。”
刘熙一把把盛欣拽住了:“还不够乱!你还跟着起哄!你大姑娘家家的说地都是什么啊?也不怪人家不惦记你。”回过头:“盛川,你说纸条是怎么回事儿?”
盛欣都要气哭了:“嫂子你不管盛川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挤兑我。”
李文蔚一甩手:“没法儿跟你们聊天儿了。小宁啊,白白了,我这就离家出走!”
一直恨不得巴结吴祈宁找不着机会的丹朱小朋友可逮住了下蛆的缝儿,小姑娘三下两下儿卷起来袖子拽住了李文蔚:“小宁姐姐,你说咱要不要捆上她给人送去?”
吴祈宁颤颤巍巍拍了桌子:“都住口!别闹啦!人家不要人!要钱!”
一屋子都安静了。
李文蔚有点儿栽面儿地摸了摸鼻子:“不要……不要人啊……”
吴祈宁简直气急败坏:“不要!您把心搁肚子里吧。人家压根儿就没提你!”
李文蔚一屁股做沙发上,喃喃自语:“这也太丢人了。”
盛欣幸灾乐祸地嘟囔了一句:“嗯。大姑娘都打扮出来了,太君走了。”
刘熙一人跺了她们一脚:“还有孩子在屋里呢。”
这俩冤家才彻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