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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实践,穆骏发现反正念经吴祈宁不是很擅长,她更擅长说话。
其实吴祈宁是个存不住话的人,一有机会,她还是会巴拉巴拉地把公司的事儿竹筒倒豆子地说给穆骏。
吴祈宁有一个树洞叫穆骏。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儿,穆骏就只能听着,认真地听着,要不然就是:反正你觉得小宁的事儿都是闲事儿!
这是态度问题。
以前有个踢球的大拿米卢先生说:态度决定一切!
反正上回打过一次之后,两个人也渐渐摸出来点儿分寸。
听了人家那么多话,也跟着拿了不少主意,穆骏不会再说吴祈宁的事儿是闲事儿。
吴祈宁对天发誓,别说人家屋里供奉着相片儿姑娘,就是浮雕大娘她也绝不再多一句嘴。
互相对峙着,他们俩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
金姨再干一年就退休了,最近工作也不是很忙,吃过了饭就出去参加美声合唱活动。
吴祈宁刷好了碗,递给穆骏一个桃子,自己反身去擦盛境的桌椅,皱着眉头碎碎念:“盛总这把也太狠了。你知道吗?刘杨那个公司这就土崩瓦解,快得跟什么似得,机器还没来得及提大折旧呢。而且这下场也太惨了。公司镚子儿不剩不说,最后他拖欠员工工资还让人给打了一顿,报了派出所,派出所也闲闲要管不管的,最后还是咱们刘秘书姐姐人好,偷偷帮他买的火车票,让他跑了……”叹口气:“倒是马姐,本来小户人家嫁了个不错的老公,这一下子,辛辛苦苦十来年,一宿回到解放前了……”
穆骏在低头结账,不过他很能抓重点,挑一挑眉毛:“刘秘书帮的忙?”
吴祈宁“啊”了一声:“刘姐胆子真大。要是我,我可不敢!盛总不得弄死我。”
穆骏结果她手里的抹布,点点头:“你有这个认识就是及格了,刘秘书跟人家盛年多少年了,人家什么关系,不是你能比得了的。很多事,刘秘书做得,你做不得。很多话,刘秘书说得,你说不得。”
吴祈宁耸耸肩:“左右不是上级下属的关系。有什么不能比?资深员工,我也能熬的到啊。”
穆骏但笑不语,想一想,再开口就是另类的语重心长:“小宁,这件事儿你也太妇人之仁了。做买卖就是如此,害怕下场凄凉就别趟这趟浑水。有赚满盆满钵就有输的没有裤子。刘杨和小马要是老老实实打工干活儿,哪有今天的下场?刘杨要是不存了赖账不还,抛下供应商和工人一走了之的心,规规矩矩筹钱想办法,他要是肯走正道,从技术方面下手解决问题,再贴一层膜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密大事。他当初就没想过走技术路线。就算一时想不到贴膜救急,他就持久战和盛年耗下去,盛年手里托着申川的单子,就算有韩毅当自己人,也不敢拖期太久。那么到时候这批成品也就不是这个白菜价格了。刘杨也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说到工人讨薪水,那更是天经地义的。说到底还是刘杨自己存心不正。至于小马……哎……自作聪明,也真……无情无义……”穆骏显然不爱多评论女人的长短,他回过头擦擦手,接过来吴祈宁手里的拖把,“你累了,坐下歇着我来。”
顺手递给她一杯水,吴祈宁傻乎乎地接过来杯子,心中一凛,最近总觉得盛年心狠手辣,还真没想过刘杨其实也曾经能有后招,看来盛年这一步棋走得也不是不险。
看吴祈宁坐定了,穆骏接着说:“如今他们败了,你觉得他们可怜,易地而处,他们成了,把盛年打得一泻千里,连累你得重新找工作不说,你想他们会想着当年盛年待他们不薄吗?恐怕杀招连连,比盛年还狠。盛年少年出马,执掌一方,纵横江湖多年,最是心高气傲不过。到时候别说别的,他们三两句闲话就能逼死他。灌夫受辱于居室,何况盛年呢?”
吴祈宁回想着当初小马对着自己指桑骂槐的嘴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啊!他们要是得势,还不能给盛总一线生机?那样刻薄的人,面子上都不会让盛总有台阶下。”
看着吴祈宁发抖,穆骏顺手再给她倒一杯热可可:“喝这个,暖暖的晚上好睡觉。”
穆骏忽然想起来:“最近童培培来得很勤,你知道么?”
“天天忙得脚丫子朝天,我哪儿顾得上跟她大小姐联系,也就是看个Q空间留言到家了。人家工作好,富贵闲职,朝九晚五的我哪比得上。”吴祈宁眼珠子一转,坏笑:“也比不上你穆老板,色艺双绝,小姑娘乌央乌央往上冲。”
穆骏脸色一正:“小宁,你又胡扯!”
吴祈宁吐吐舌头。
穆骏给她续个杯:“事业单位也裁员,童培培这第一等闲职头一轮就让回家待岗了。你还羡慕她混?”
吴祈宁“啊”了一声,低头想一想:“也不怕。她爸爸总会想办法的。哎……有爹就是比没爹强啊……”
“可是你现在难过也难过不出来一个爹了啊。”穆骏拄着拖把,看着吴祈宁:“灵周科技是你第一份工作,大热天人海里淘回来的。你干得认真负责,盛年工钱职位也都给地合理到位。难得东家有心,伙计肯干。以你的年纪阅历,干业务主任这个职位也算少年英雄了。盛年不是不栽培你。所以有些队你还是得站得旗帜鲜明。把你心里这些碎碎念收起来,打起精神去上班儿。离了灵周,以你的年纪阅历,你一时半刻未必能有这么好的平台啊。”
穆骏忽然坏笑:“换个地方,可哪有这么英俊的帅哥上级让你意□□口水。”
吴祈宁揪住穆骏就打:“我什么时候流口水了我什么时候流口水了。”
穆骏笑着躲:“哎哎哎,许你说不许我说!”
吴祈宁扁着嘴:“我没对盛总流口水!我没对盛总流口水!”吴祈宁有点儿愤怒,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穆骏三分好笑:“是是是,没流没流。”看她把话都听进去了,穆骏心里其实是很痛快的:“睡觉去吧,别胡思乱想的。”
吴祈宁“哎”了一声,乖乖地走了,心里纳闷:穆骏对灵周的事儿倒是分外门儿清啊。转念一想,不由得红了脸庞,原来他这样关心自己。
打个嗝,揉揉胃,穆骏的关心啊,是一肚子的水。
和风包厢,细致雅座。
滨海市比较精致的一个私人会所里,唐叔请了盛年、李总、韩毅、周海天他们几个洁净室的同行老总吃个便饭。
唐叔是这行里的前辈大佬,入行时间虽然没有灵周科技久,但是大手笔投资买卖,麾下战将如云。底盘在那里,霸气十足,这一行没人不卖他三分薄面。
这一回请客,明面上是给大伙儿的客户韩毅送行,内底里众位东家可有一番私房话要推心置腹。
两杯清酒下肚,自然短不了一番江湖传闻。
最近哪有比盛年拉着上家拽着下家一举清理门户,毙了白眼儿狼更火的消息?
周海天打个哈哈:“盛总,年纪轻轻奇计百出啊!”
盛年赶紧举杯:“承李总和韩总帮忙,才能做成这段儿事儿。”干一杯酒,盛年十足感慨:“让各位看笑话了。这俩货闹得实在不像话,我也是觉得不折腾折腾他们,业务员都要成精了。这好歹也要树个榜样,东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言一出,众老板一块儿点头:“就是就是。”有志一同的心有戚戚焉。
周海天叹口气:“盛总也别生气。这年头成熟的业务员自己拉出去一摊独立营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各私企老板眼瞅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客户一下子就出去了,不是不恨的。可是也没什么法子。除非企业起步门槛高,先期铺垫投资大,否则小微企业比较容易复制,真有几个业务员拉着客户出去造反,那么还真就是旧东家看着生气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唐叔闷口酒,抬起头来微微含笑:“小周这话说的在理。盛年啊,你这回这手也算玩儿的漂亮了。我冷眼看着,这些年能把业务员涮得这么里外精光的也就你一个。”
盛年汗颜:“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同行帮忙,大家义气。”说着举杯:“这回事儿能成,我得敬大家一杯。”
一众人等跟着起哄:“对对对,说到底是李总仗义,韩总托底。要不然小盛有本事,也不玩不出这么大的花样来。”
韩毅和李总笑眯眯,这杯酒是不可不喝的。
一边富盛的林总接过来周海天的话头:“要说你们还算好,自己有个厂子在手里,有人有枪,最惨是我们这些经销商,一边儿受客户的气,一边儿受供应商的气。客户那边就不提了,你们工厂可好,说不给做就不给做。手底下业务员再捣蛋造反,干脆日子不要过了。”
这话说的,主位上的唐叔眉头挑一挑,不过他也不说话,低头喝酒。
富盛在滨海经营洁净室相关也年头不少,他们是做劳保起家,配套做ESD前些年很赚了一些,林总手眼活络,手里很捏着几个不错的客户资源。如今自己也有仓有库,盘子做的不小。吃亏在这些年手底下业务员翅膀渐渐硬了,拉出去单飞的不少。气得他干瞪眼,没脾气。
老门老户本来不愿意搭理唐叔这类新贵,林总的夫人一把管家的好手儿,老寻思着林总酒后误事,喝多了胡来,也不爱让他出来。这就是听说盛年痛宰了手下业务员,林总才有兴头出来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