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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周谨行也没再提那事儿,只是一到了晚上,就和他纠缠在一起。
虽然他们两个没真正到最后,但是每次都这样,都盼望着能来一次,而即使他天天给丁小伟洗脑,洗得丁小伟都对他生出愧疚了,却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丁小伟一直上着心的戒指的事儿,终于让他逮到了一次机会。
他拉着老板去开会,刚好离那个珠宝鉴定的地方很近。趁着老板忙,他自己开车过去了。
给他鉴定的是个挺年轻的男的,他刚把东西拿出来,那年轻人眉头就皱起来了,然后拿在手里看了看,斩钉截铁道:“假的。”
丁小伟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绝不是蓝宝石,不过是普通的人造水晶而已,虽然做工精良透析度高,但是萝卜雕得再华贵,那也只是萝卜而已。”
丁小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第一直觉就是这人在忽悠他,他口气就不太好,“你没看错吧。”
那年轻人哼道,“你要不信,花钱找人重新鉴定去,这么容易看出来的假货,我连仪器都不需要。蓝宝石是假的,但是戒身是真的铂金,而且做工不错,你要是想卖,给你两千块钱吧。”
丁小伟脑子嗡嗡直响,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他当宝贝一样供了两个多月的戒指。
那人嘟囔道:“而且戒指里面不知道镶嵌了什么东西,很小一个黑点儿,虽然不影响美观,但是就算是真的蓝宝石,也是有瑕疵的。”
最后一句话丁小伟基本没听进去,晃晃悠悠的出门了,开着车转了两圈,又找了另一家珠宝店,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假货。”
这回不由得丁小伟不信了。
他看着那枚流光溢彩的戒指,有种生吞下去把自己噎死的冲动。
他本来想象中那值个六位数的戒指,居然也就是他半个月收入,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美梦破碎的痛苦,以及被欺骗的愤怒,一时全都堵到了胸口。
他想起把周谨行捡回来的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气得差点吐血。
他开始认认真真的,一笔一笔地算账,算他打脸充胖子在周谨行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钱。
一算下来,更是气血翻涌,瞠目欲裂,肉疼得厉害。
等把老板送回公司后,他心里头实在堵得厉害,兜里的戒指就跟定时炸弹似的,他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于是干脆称病提前下了班,气势汹汹地往家赶去。
一进门,周谨行正悠闲地看着书,一看他回来就惊讶道:“怎么又提前回来了。”
丁小伟看着他供了两个月的“大款”,有种上去掐死他的冲动。他愤怒地把戒指往周谨行身上一扔,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周谨行捡起戒指一看,不解道:“怎么了?”
“怎么了?假的!”
周谨行似乎也相当惊讶,低头仔细打量着那个戒指,随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假的,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像是有钱人吗?”
丁小伟一时语塞,随即恼羞成怒,“我他妈怎么知道,看你穿金戴银的,自然以为你是大款,谁知道身上带的是假货。”
周谨行脸色微微变了变,缓声道:“不然我把手表什么的都给你吧,也许……”
“拉倒吧,保证都是假的,拿出去让我再丢一次人啊!”
丁小伟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瞪了他一眼。
周谨行眨了眨眼睛,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丁哥……”
丁小伟正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别他妈烦我。”
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周谨行,他又知道什么,但是他这火气不冲他发,冲谁?
周谨行迟疑道:“丁哥……”
丁小伟喝道:“你现在别跟我说话,看你就来气。”
周谨行不说话了,他把书合上,半晌,突然站起身进了卧室。
丁小伟开始没在意,后来听着开衣柜关衣柜的声音,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进卧室一看,周谨行正闷头收拾东西,拿了个纸袋子,往里面放了随身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丁小伟心里紧了紧,“你干什么?”
周谨行头也没抬,“我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这声音冰冷又生疏,听得丁小伟一阵不自在。
丁小伟还以为他闹别扭,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重了些,就道:“别闹了,刚才丁哥口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周谨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飘忽,“丁哥,我在这里就是个累赘,我们非亲非故,你收留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丁小伟一听这话就火了,“我什么时候说你是个累赘了,我今天就心情不太好说错话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周谨行充耳不闻,拿起东西就要走。
丁小伟上去拦住他,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周谨行会走,他以为他会一直赖下去,而自己觉得,他这么赖着也挺好的。哪怕他挣不了钱,自己还得往里倒搭钱,可是回家能有口热乎饭吃,能看着玲玲每天高高兴兴的,他就当养了个媳妇儿,也挺合适的。
没想到周谨行脾气这么大,他就迁怒了几句,这就闹着要离家出走。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对,但是拉不下脸来哄一个男的,就铁青着脸堵着他不让走。
周谨行定定地看着他,“那个戒指的事,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它不值钱,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会加倍奉还。”
这阴阳怪气的话听在丁小伟耳朵里更是让他大为光火,“咱能把那页翻过去不?我承认,我开始把你弄回家,确实是想着你应该挺有钱的。那、那你没有就没有呗,没有你也是你,我也不是养不起你,咱俩……都这样了,我能为了一个戒指不跟你过吗。”丁小伟虽然平时胡吹溜哨看着挺能说,真到正经表白的时候,也是直打怵,这下脸都红了。
周谨行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丁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连身份都没有,也没办法出去工作,全靠你养着……我心里很难受。”
丁小伟呲牙道:“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我什么时候说我瞧不起你了。”
周谨行垂下眼帘,睫毛扑扇着,“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没用,只会做饭哄孩子,你是把我当女人了吧。”
丁小伟气得嘴都快歪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女的了,就你这大个子谁能把你当女的,哪个女的长你这身板儿还嫁得出去啊。你今天他妈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就直说,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就算男女过日子,也会有个不合吧,也得允许人说错话吧,你也不能一声不响提着行李要走啊。别说,你这么干真就跟娘们儿一样一样的,你要真承认自己是娘们儿,你就走!”
周谨行还真就低着头要绕过他。
这给丁小伟气的,伸手抢过他的袋子给扔到了地上,然后揪着他脖领子就给他按墙上了,“你闹够了没有!啊?”
周谨行面无表情道:“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想去哪儿?流落街头啊,真潇洒啊。”
周谨行倔道:“没想好,反正死不了。”
丁小伟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几岁呀你!”丁小伟调整了下面部表情,控制住想抽他的冲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当哄孩子了,尽量缓声道:“丁哥今天冲你发火,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行不行?”
周谨行摇了摇头,“丁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让你瞧不起了。”
丁小伟就差咬他了,“我他妈没瞧不起你!你他妈哪儿来的,地球话不熟练是不是!”
周谨行眼中带着几分哀伤,“你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接受我,难道不是看不上我吗。”
丁小伟一愣,想起俩人还那么不尴不尬地耗着,老脸一红,“这、这能是一码事儿吗。”
周谨行拿含冤带怨的小眼神儿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就要走。
丁小伟情急之下,捧着他脸就亲了下去。
周谨行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重重地回吻。
丁小伟喘息着,“你属什么的……别咬了,被人看着不好。”
周谨行低声道:“如果有人问,你就实话实说。”
丁小伟咧嘴笑了笑,“说什么?说我金屋藏娇?你这心眼儿小的……啊……”
周谨行微微眯着眼睛,“丁哥……”
丁小伟梗着脖子看着他,一想到他想做什么,头皮都发麻。
周谨行等了半天,只看到丁小伟脸越涨越红,都快发紫了,也没个表示。他肩膀慢慢垂了下来,拿伤心失望的眼神看着丁小伟。
丁小伟只觉得这小眼神看进他心里了,让他心肝儿都跟着颤,他想到青年一脸倔强的表情说“你瞧不起我”,这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丁小伟使劲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一副就义的神情,“你他妈来吧。”
周谨行低笑了两声,重重地亲着他……
……
好不容易结束了,丁小伟恨不得钻床底下去。
周谨行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把人抱进了浴室。
丁小伟家的浴室比较简陋,巴掌大的地方,就一个莲蓬头。
周谨行又开始上下其手……
……
丁小伟爬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身边儿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他上下眼皮直打架,勉强扭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去哪儿。”
他累得手指都动不了了,这小子居然还能精神抖擞的穿衣服准备出门,这差了八九岁,确实不一样,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比,丁小伟顿时觉得凄凉无比。
周谨行道:“我去接玲玲。”
丁小伟一惊,看了床头的表一眼,顿时气血翻涌。
周谨行平时一副儒雅绅士的派头,上了床简直是禽兽,居然干了他三个多小时,这还是人吗!害他连自己的闺女都忘脑后边儿去了,他心里的愧疚愤恨啊,顿时泛滥了。
“我也去。”
周谨行一愣,似笑非笑地摸了摸他的腰,“你动得了吗。”
丁小伟火了,“你动得了我怎么动不了。”说着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周谨行坐到床边,轻轻按着他的背,柔声道:“你睡一觉吧,我去接玲玲,等做好了饭再叫你起来。”
丁小伟听着这话,心里痛快了点,但还是努力给自己找着台阶,“我是有点儿困了,今天起太早了。”
周谨行低下头,笑着亲了他一下,“睡吧。”
这亲吻轻柔得如羽毛一般,瘙得丁小伟心里直痒痒,他翻了个身平躺着,冲已经起身的周谨行伸出胳膊,“来,给哥再亲一口。”
周谨行笑着又矮下//身,丁小伟搂着他的脖子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下,“行了,去吧。”
周谨行走了之后,丁小伟也没睡着。
他不想显得自己太没用,办回事儿就累得下不了床了,他丁小伟还没虚到这种程度。
于是躺在床上哎哎呦呦地揉了会儿腰,就撑着身子下了床。
他扶着腰挪到客厅,就想着起码把米饭做上。
正要进厨房呢,门铃响了。
丁小伟咬着牙挪到门口,从猫眼一看,居然是那个他见过两次的推销保险的。丁小伟心里有点反感,这人怎么还没完了呀。
他打开门,那人看到他的一瞬间明显是愣了一下,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后倾,眉头也皱了起来。
丁小伟一看他这反应更不爽了,也不说话,就抱胸看着他。
那人有些尴尬地往里瞄了瞄,“周先生不在呀。”
丁小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在,你有事儿跟我说吧。”
那人后退了一步,“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丁小伟叫道:“哎,你站住。”
那人回过头。
“你要推销保险,你总找他干嘛,你不知道他就是住我家,他不管钱的,最后出不出钱,那还是我说了算。”
那人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不过真的,你以后别来了,我们家不买保险。天灾人祸什么的,都是命里带的,真是老天爷要磨练磨练你,怎么保险都没用。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个明路,你看到我家对面那栋楼没有?正对面窗台养花儿的那家,对,就那个。他们一家子都炒股票,隔一段时间哭天抹泪的要上吊,隔一段时间欢天喜地的恨不得放鞭炮,你去他家吧。就这样儿的说不得哪天就得出点什么事儿,就算没赔得要自杀,这么大起大落的人心脏也受不了。那家里还有个两岁的小孙子,我都替他们愁,你去他家吧,他们才需要保险呢。”
那人嘴角微微抽动着,含糊地应了两声,就急忙告辞,转身就跑了。
丁小伟看着他的背影乐得直笑,转身也进了屋。
他走到厨房淘米做饭的时候,正好能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那个人走出他们的小区。
只见他站在小区的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过了不到两分钟,一辆车突然停在了他面前,那人从容地坐了进去。
丁小伟眼睛都直了。
他丁小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车,虽然买不起,可是对车的了解,比女人都透彻多了。
像这种等级的宾利,他长这么大就在现实中见过这么一辆。
他早就觉得这人衣着不凡,还以为是因为人长得有派头穿什么都像高级货,现在看来,人家穿得可能真是高级货。
妈的还坐宾利,丁小伟不淡定了。
这年头卖保险都能坐宾利,他干脆把现在活儿辞了去保险公司开车算了,起码能过过瘾。
丁小伟愤愤不平地淘着米,越想就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儿。
那人怎么看,都不像保险公司的,也就是周谨行这么说,可是哪个推销产品的,不盯着出钱的忽悠,偏偏一次次找个住客呢。
可是他又实在猜不出,周谨行有什么好骗他的。
他很后悔把那人吓跑了,早知道该留下来了解了解情况。
虽然他觉得周谨行没必要骗他,但是心里有疑团的感觉总是不好过。
把米饭做上没一会儿,周谨行接了玲玲回来了。
小姑娘亲热地扑到他怀里的时候,好险没闪了他的腰,丁小伟直感叹年纪大了。
周谨行把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扶着他的腰,“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丁小伟老脸微讪,“多大点儿事儿,你也太看不起你丁哥了。”
周谨行笑着点头,“你教玲玲写作业,我去做饭。”
丁小伟抱着玲玲坐在他大腿上,陪她看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周谨行修长英挺的背影,即使是在做饭的时候,腰板也挺得笔直。
周谨行在他家住了有三个来月了,可以说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生活,对于丁小伟来说,周谨行除了不是个女的,就跟他老婆差不多。
他有些无法想象,万一有一天周谨行恢复记忆了,从这个家门走出去了,他会怎么样。
丁小伟心里微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只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晚上临睡前,丁小伟就给周谨行说了今天那个推销保险的又来了的事。
周谨行面上没有什么波动,“我已经跟他说别来了,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丁小伟一直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却什么异样也没看出来,不禁有些失望。
“你知道吗,他走出小区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饭,我看到他上了一辆宾利,靠,那车四百多万呢,他真的是保险业务员?”
周谨行掀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从容地躺下,“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我把我妈认错了我都不会看错车。”
周谨行没说话,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