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狼狈为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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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的里头,当真需要军师吗?

还真别说,故老相传的那个成语“狼狈为奸”里头,说得正是这“狼军师”的事情。

野狼、豺狗、狐狸这种犬科动物,因为身材赶不上老虎、熊瞎子那么大,所以靠着食物消化出来的那点营养,基本上全跑到脑子里头了。论起阴谋诡计来说,山野里头的猛兽毒蛇就算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他们的花花肠子多。

相传大唐年间,有个姓钱的农夫。下午去山上砍柴,日暮而归遭遇狼群尾随。这老钱是个在山林里走惯了的主,知道野狼四肢短小、爪子又不够锋利,不善攀爬。正好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草垛,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草垛上头避难。

下面的群狼眼见煮熟的鸭子就在眼前却吃不着,急得团团乱转,头狼在下头低吼了几声,立马有三两头半大野狼,背开大部队朝远处跑去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老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在心里头一个劲地发毛。但是他守着个大草垛子在屁股底下,倒也觉得踏实,狼群就是再聪明那也只是个畜生。只要是能和这群野狼耗到天亮,等明天白天往来的行人多了,他自然可以获救。

谁料正待这时,打不远处又来了一群野狼,霎时之间真叫个群兽簇拥,万狼齐喑,看这排场,准是狼群里面的大官。

老钱定睛细看,只见狼群之中,多了个身材矮小,却排场十足的野狼。低低切切地不知是在和狼群嘀咕着什么,少倾之后,群狼各自腾跃起来,围着大草垛子,就开始用嘴巴往下拉扯草料。

都说“扬汤止沸,釜底抽薪”,要解决问题,破坏问题的根本很重要。

这草垛子看起来又高又大,可是底下的草料如果让狼群给掏光了,坐在上头的老钱,早晚都要掉下来摔个半死。

眼瞅着大草垛崩塌在即。老钱站在上头是晃晃悠悠,摇摇欲坠,赶紧扯着脖子大喊救命。万幸的是刚好附近有几个樵夫经过,看见群狼扑草,赶紧解下了肩上的柴火,拎起斧子、高举火把,冲过来救人。

野狼怕火,又怕响动,一见有人群过来了,立马四散而逃。而刚才端坐在群狼当中的那个“军师”,则因为群狼溃逃得慌乱,而被不慎甩下了狼背。老钱和几个樵夫围上去一看,就见那只野狼长得只有土狗那般大小,圆眼睛尖嘴,前腿长后腿短,似乎不善奔跑才被落了下来。

看见众人围上来了,这只狼军师像是人一样,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似乎颇有悔恨的样子。老钱转念一想:我和它无冤无仇,是它要吃我在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事后用石头将这狼军师砸死,把它拎进了酒肆里头,替这些救命恩人们多填了一道小菜。

上头这个故事,打唐朝的时候开始就在民间流传,有说姓钱的爬上的是草垛,还有一说是柴火垛,但归结起来,都是一头狼军师,指挥者群狼如何吃人。

看见那前腿长、后腿短的特点,您应该也猜着了,这家伙其实就是咱们所谓的“狈”。

传闻这种动物像狼而非狼,自己没有行走的能力,需要借助其它的狼族伙伴帮忙,才能行动或者觅食。可是这种动物的脑子却是绝顶聪明,往往在群狼当中,扮演智囊的角色。一群野狼当中,如果有了狈的加入,那绝对是如虎添翼,大杀四方。

在马士图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狼口岗子上头,就住着这么一支兼具司令官与军师的野狼部队。

夜色四合,留在矿上的几个崽子,在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以后,和杜老四、金得海这两个主事的道了别,就转身回了绺子。眨眼之间,碃口边上的简易帐篷里头,就只剩下了原定在今天看守矿脉的六个人,加上梁布泉、赵友忠爷俩,杜老四,还有金得海。

长夜漫漫,孤灯一盏。

毕竟昨天晚上在矿上刚死了六个,时下这十个糙老爷们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全都盯着那盏包上了一层油污的煤油灯出神,没有一个人吭声说话。

梁布泉在傍晚收拾采矿工具的时候,曾经和赵友忠提了一嘴狼口岗子上的事。赵友忠只是对他笑笑,至于应当如何防备,怎么处理潜在的威胁,却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

当他问到要不要布置个什么机关阵眼的时候,赵友忠也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他一句。

“当初你在秧子房对付那只老虎的时候,是机关阵眼好使,还是带响的家伙事好使?”

他其实也明白赵友忠说的是什么意思。

狼狈也好,还是老虎也罢,只要是活物,枪杆子终归是要比机关阵眼更加灵光。即便是真在岗子上遇到了狼群,也不过是一梭子子弹,或者两梭子子弹的问题。

这佛顶珠上的管事的,通常使得是德国造的二十响盒子炮,论起这种枪的杀伤力,十五米之内就是打死一头黑瞎子都不在话下,绝对不是民间的土枪鸟铳可以比拟的。看着北斗七星逐渐从山尖上头露出了勺子把,梁布泉不由得悠悠地叨念出了那句金门的小口诀:“看岚下岭,闻气望川;长舌问鬼,倒地听仙……爹,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

赵友忠的反应倒是没有梁布泉预先设想的那么激烈,他只是淡淡地抬起自己的一只眼皮子,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那司天台的四位香堂又是……”

“别跟老头子耍心眼。”

赵友忠又哼哼唧唧地把眼皮子合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慢悠悠地说道,“老子知道你怀里边装得是个啥,老子跟你可不一样,眼皮子底下的那俩窟窿可不光只管着出气进气。不过倒也挺好,带着那个家伙事,往后进了山梁子里,也不至于让些个蛇虫鼠蚁就地给掏了后心。”

梁布泉隔着衣服,按了按怀里的烟袋锅子:“这家伙事……是你朋友的?”

“算是吧,一晃都三十来年了,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了。”

赵友忠抻着懒腰,翻了个身,“过去的事,你不用问,也不用惦记。早晚有一天,你自己就能捋顺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练练你自己的本事!还是那句话,老头子我都多大岁数了,跟不了你一辈子,这个矿脉……说白了就是给你练练手。所以你小兔崽子只管放心,矿上就是出了天大的事,老瞎子我都不带过问一嘴的!”

“大先生,这不好吧……咋说这是您儿子!”

杜老四不知道啥时候从边上蹭了过来,舔着个大脸往赵友忠的身边凑,还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包烟叶子,自己卷了一根点上,又给赵友忠卷了一根,“这是上个月,从大地主黄守财他们家里抢来的!据说是云南那边上好的烟叶子,一两就得好几块大洋呢!给您尝尝?”

赵友忠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老头子要睡觉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家这小犊子也跟我学了有些年头了,驯好的鹰要是不撒手,到死也不知道怎么猎兔子。我还是那句话,碃子给你们选准了,老子的任务就算完成。往后矿上出了什么事,老子一概不管,你们全都去找我家这小犊子说话。”

“妈了*个巴子的,还真他娘的当你自己是个人物了是不是?”

金得海一咬后槽牙,撸开了盒子炮霍然起身,那枪口对着赵友忠的脑瓜门子恨声道,“你以为咱这是什么地方?你受了我们总瓢把子这么大的敬重,现在他娘的拿上腕了是不是?再他娘的敢和老子装犊子,你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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