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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待诏,意于:居于蓬莱侧殿,等待女帝随时传唤。
湘君跪在案几旁,提笔而书,只觉这样跪坐而写的姿态比坐椅而写更是累人,可她偏就硬咬着牙扛着。
一旁的圆脸浓眉女同僚,倒是半垮着肩膀,捉了本书看着。
湘君只好暗自叹了一口气,女帝这蓬莱殿不似他殿改了制,还维持着伏案而写,跪地而坐的的规矩,可这就苦了他们了~
“唉~”
女同僚悄悄伸着脖子唤了她一声,她眨了眨眼,又拱手,十分谦和:“王待诏何事”
王月娥圆脸上一抹单纯笑容:“你不必在这儿写字,这蓬莱殿的待诏是所有殿待诏中最松快的,陛下也不让做其它的,就去诵诵佛经,讲讲逸事。”将手中的书皮儿一翻,露出《宝镜记》三个字。
杂书?湘君笑得比哭难看,合着她来这蓬莱殿是来吃闲饭来了?历经万难做了舍人,一朝贬为待诏,都以为是明贬实褒,却不料领了个闲职~
她兀自感叹自己还真是“命途多舛”,就听得人来宣她去阁中替圣人诵读佛经。
湘君再是不情不愿也爬了起来,脸上还生拉上个笑容,王月娥则笑嘻嘻仰着脑袋:“快去,回来我再同你讲。”
湘君点了点头,随着人入了阁中。
轻纱帐上朵朵祥云伴着飞舞的彩凤,帐后的美丽女帝正倚枕歇在软榻上,孟庭玉跪坐在一旁的软垫子上,嘴里细碎言语着。
宫女引湘君入了帐内,孟庭玉指了指她脚畔的垫子,湘君便跪坐了下去,接过一卷黄经书,诵读起来。
孟成芳听得声,掀开眼皮子,朝湘君看了眼,又闭上了眼。
孟庭玉也不再多留,而是起身朝外而去。
湘君诵读起来这章经,因她以前被周仕诚罚抄过的佛经多,这一段又正巧是她誊抄过的,故而读来不疾不徐,十分顺耳,孟成芳很是享受,手指轻轻敲着枕头面子......
有个女官打帐而入,躬身禀报:“陛下,左武卫大将军求见。”
孟成芳睁开眼,抬手压下湘君的诵读声:“让他进来。”
不过一会儿,有一英武男子打帐进来,湘君仰头打量,只见此人浓眉高鼻,双目炯炯,肤色黝黑,正是极为英俊,她方记起这左卫武将军陆乘风,乃是女帝的男宠,原是个街上杂耍艺人,后来为生计所迫,剃度出家做了几日和尚,机缘巧合被人看上,献给女帝,这才得了机会,屡次建功,得了三品将军的官位。
陆乘风也打量一眼湘君,眼中有了一分笑意,并未多理,便伏坐在孟成芳榻下:“陛下,臣若是不求见陛下,陛下就不召见臣么?”竟然带上一丝嗔味。
湘君一股恶寒,只觉袖下鸡皮疙瘩已经满满,但绝不会发作,于是又悄悄去看女帝。
孟成芳柔柔一笑,伸手抚上男人的发丝,轻声唤“阿蛮”,像是正在抚摸一只大猫,而后又半躺了下去。陆乘风将头伏在卧榻之上,八尺之躯竟然如同个娇弱女子一般乖巧。
湘君喉咙里发干,说不出这阴盛阳衰是个什么感觉,只好略垂着眼皮,不再看这一幕。
“且诵经来。”孟成芳吩咐湘君后,又抚着陆乘风的眉眼道:“这丫头诵经甚是悦耳。”
湘君强忍住那股酸牙感,将剩余的半账经诵读下去。
方诵读完,陆乘风就转头看她,眼中笑意更浓,却不是在女帝面前的乖巧柔婉神色,口中赞道:“确实诵读得好。”
孟成芳调笑道:“比你还好?”
陆乘风转过去脸,又换上那副谄媚神色:“这要看陛下爱听谁的了。”
孟成芳捏了一把陆乘风的脸:“少贫嘴!今日又带了什么民间逸事来,快讲与朕听。”
陆乘风点头徐徐讲来,乃是一瘌痢头见一富户家的墨牡丹,起了贼心,想偷来去换钱,,却没料到偷花之时摔在了廊下,摔碎了花盆,惊得家中主人出来,挨了一顿痛打,打折了一条腿,爬到河边喝水,不慎淹死在河中。
他语言惟妙惟肖,将场面形容得是声色齐备,女帝听了咯咯直笑,湘君虽不觉这种民间常见之事有多好笑,却依旧附和着笑了些时候。
几人笑毕了,湘君又念了一段经才起身出阁,陆乘风瞧着那窈窕的背影,轻轻转了转眼珠子......
湘君回到偏殿之时,王月娥捉着她那本册子,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