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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易宁一瞬怔住,面色灰白的他愁眉未解,猩红血丝爬满他疲惫的双目。
易府众仆都私下传说:易家小公子性情无故骤然大变,寡言冷酷。却无人注意他稚嫩的双肩为撑起巨大家业,已然多日未眠。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公子”与“公子”亦是不同的。
天下众人都可以称他为易家公子,唯浩天不行!
“你叫我什么?”
易宁走进寝屋内室净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语气出奇的平和,与他前几日对待众人的冷漠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宁儿。”浩天踟蹰半晌,叹息着率先做出让步。
尽管易宁短短几日内便生成的霸道之气让他觉得陌生无比,但他仍旧选择理解与包容。
“过来。”
易宁扔下擦拭掌间水渍的丝帕,没好气的斜睨站在角落里的浩天,抬起双臂颔首示意。
浩天低眉又叹了口气,像是不情愿地佯做乖顺上前,为那个不知不觉间已与他同高的少年公子更衣。
咦?这些是什么?
一直低首不语的浩天在为易宁拆解腰带时才发现,易宁袖口、袍角皆有点点黑色灰烬,尤其是凑近一闻,烟熏与焦油之气明显,甚至还泛着些许海水专有的濡腥味。
日暮时分,易宁将他支出门,要他准备晚点与沐浴之物后,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何周身都是这般奇怪的气味。
早就发现浩天不断轻嗅、蹙眉疑惑的易宁清了清嗓,低声道:“你想问什么?五十丈内只有你我二人,你问便是。”
五十丈?浩天眉心愁意更深了。
从易宁呼吸之间听不出间隔,行走之时听不到步伐,浩天便知他承袭了某种高深武功,或者内力菁纯之人的全部内劲。加之易宏病猝的突然,他也大抵猜到易宁的功法来由。
若是易宁当真继承易宏所有武功内力,自是听得到五十丈甚至百丈内的所有动静。但一向仆众芸芸的云岭阁,如今五十丈内都没有其他人……看来只能是易宁特意安排的了。
“嗯……”浩天沉寂着思量片刻,手上动作未停,如平常二人聊天一般,尽量以平静而寻常的口吻道,“为什么……一定要浩鹄除尽这几日在摘星楼侍奉的人?”
“这是姐姐的遗命。”易宁叹了口气,他并不想被爱人这般质问,但身居高位,他的很多决定,注定是要被误解、被质疑的,“若非是你,若非浩鹄乃尔之亲弟,我一样不会手软。”
为易宁拆解衣带的浩天动作明显一滞,恍然抬首间,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
你竟也想过……除了我?
一时间,浩天满心满肺都只有这句嗔怨。他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用生命保护、全心全意所系之人,竟会为了封锁消息而对他起了杀心!
可他不敢再问下去。眼前不仅杀伐果断,甚至可以说冷血无情的易宁,已不再让他有心有胆敢有任何询问之辞。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弟弟,不会出卖我。”易宁一把握住浩天滞在空中已然泛冷的双手,狼目略带威胁的与怨泪浅溢的粼粼红眼久久对视,“我爱你,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们不先伤害我。我要变这天,先决条件,至少身边不能有忧患。阿文,你说,对吗?”
阿文,是浩天被易宏赐号之前的本名。
全天下,只有易宁这样呼他。
但,就算是这个原让浩天甚觉亲昵可爱的称呼,现而今,却让他觉得分外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