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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易宏朗声承诺,她倒希望赵栩可以直说,不必似过往那般自苦。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栩将晶佩重新吊装在易宏腰间,勉强自己略略苦笑。可唇角虽翘,眉间却还是阴雨愁容。她半叹请求般痴痴相望:“我帮你……梳梳头吧?”
赵栩虽仍在笑,却连唇稍都在战抖。她知道,自己唯这一次机会,若是易宏拒绝……
“好。”易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拉着赵栩酥手,快步带她步入摘星楼三层闺房中。
易宏挥袍端坐在落地铜镜前,将红木妆台上的金凌月形牛角梳反手递给赵栩。在赵栩接梳之时,易宏取下额顶珍珠锦冠,散开头发,静静成全赵栩心愿。
民间相传:所谓结发夫妻,即于新婚之夜,将新人头发各自剪下一缕,辫成一结,置于红袋或锦匣中。如此,夫妻可得一生恩爱,即便一世命结,来生也能再续前缘。
赵栩没想到易宏能如此爽利地答应,她可早就听说易家公子一向不喜欢外人近侍,更别说是梳头这样体己的事儿了,那都得是多年的熟知老仆。赵栩猜,易宏是担心将致命部位曝露过于凶险,才那般小心,可如今竟这样全然放心她……
赵栩神色终于轻松了一些,易宏待她,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赵栩俯下身,撩开裙摆,半跪一旁,先为易宏细梳发梢。这部分的头发最为干枯,易打结,只有先行梳通润油,才能梳整体七尺长发。
“宏哥哥的头发……还是这样又黑又亮,不像普通涂脂抹粉的俗物,仅细微香气,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赵栩长舒口气,缓缓心神,仿佛拉家常般,淡然神色,浅浅笑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一袭赛雪白衣,骑着墨黑高马,击退拦路众匪。葱郁绿林里,打杀争掠间,我却只见你白袍乌发,在斑驳阳光下独自夺目。”
易宏微微侧头,通过铜镜,终于又再次看到赵栩青春美丽的面上显现以往娇柔微笑,杏眸中满是闪光熠熠。
“你力排众匪,来到我的身边,问我可有受伤。那一刻,你的声音、你的样貌就都深深印在我的心上。”赵栩面向窗外阳光,微笑莞尔醉人,徐徐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俊美少年,不是端居云上的神,也不是诱人心魄的妖,而是天地万物集所有精粹的仙灵。阳光照在你的肩头,仿佛有幸为你镀上一层光圈,绝世出尘,璀璨无双。”
易宏叹了口气,将头埋低些,心中愧悔也更深一层。
“我不忍将眼眸错开,直看着你出神,也没有回答你的话,却问了句:敢问公子姓名。”赵栩挽起易宏长发,轻轻打理,又道,“你笑了,贝齿洁白,星眸闪亮,回答我说:在下易宏,容易的‘易’,宏达的‘宏’。这个名字,从那时起,就开始陪伴我度过一切悲欢愁苦……”
发梢梳完,赵栩起身欲为易宏梳全发。目光方落于其额顶,赵栩便在其油青长发间发现几根赫然明分的白发。
易宏才二十三岁,怎么就生了白发?赵栩一时间瞠目结舌,眼神直直盯着那几根白发,纤指颤巍巍将它们挑起。欲开口,声未出,泪先落。
易宏若非平日操心太过,便一定是因毒药伤身,肾不固发,故青丝转华。
一想到易宏曾受过的伤害全因赵氏而起,赵栩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不敢再说出口,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呢?难道易宏对她还不够宽宏优待吗?
凤羽庄、梦妆轩每一季的鲜品,易宏都先送公主府一份;她对易宏说过自己喜欢看花,公主府四时新鲜瓜果花卉便从未间断……这些年,纵使易宏从未满足她对于情爱的幻想,但总归是一直惦念关照。
难不成她要什么,易宏不给,就是易宏相欠吗!
纤指抖得厉害,那轻飘飘覆于赵栩素掌中的白发,像是一把把尖锐长刀,不断刺痛赵栩脆弱的心房,仿佛要逼迫她放弃!忘却!还这白发主人,一个平静自在。
赵栩抽噎着咽下滴落于唇边的温咸泪珠,咬唇忍下所有不忍,紧握梳子,强笑朗声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卿心素有隐苦衷,奈何世事总相隔,愿君勿念卿之去,努力加餐把锦归。”
从铜镜中端看赵栩,一直冷面未语的易宏也倏尔落泪。她明白赵栩以己比妾,视她为夫,即将离别,嘱托所有祝福的心思。这个被她利用、被她欺骗、被她冷落的女子,终究放不下腹内深情,化为所有祝愿,与她强笑离别。
六梳已毕,赵栩满是不舍地缓缓放下手中梳子,俯下身,将散落地上的所有落发一根根捡起,握于掌心。在强忍许久,盈满眼眶的泪水再次滴落前,她没有一字多言,反身便向楼外跑。
裙摆翻飞似浪,乌发随风飘扬,连步摇也从其鬓间滑落,摔在无人问津的楼梯转角。
赵栩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拼命跑,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只是固执地愈加攥紧掌中几枚青丝。
“公……公主?”
在百花苑外等候的几人只见梨花带雨的赵栩狂奔而出,竟喊也喊不住,惜雪赶紧追去。剩下几人疑惑得面面相觑,唯钱蓉重重一叹。
“怎么了,蓉姐?”青月不解道。
“公子一向不愿亏欠旁人,金银财富倒还罢了,只是这情……”钱蓉看向历经风雨多年的摘星楼依旧朱红琳琅又是深深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