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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维的贫穷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医疗卫生基础差,不把这块搞起来都是白搭,非洲只有阿尔及利亚和马约特岛这俩富得流油的地方彻底清除了疟疾。”
末了,何平看她一眼,笑一笑,笑意里明显含着对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不信任。
一个月下来,苏南渐渐习惯了在利隆圭的节奏,简言之,就是——加班。
朝九晚十是常态,酌情延长,且无上限。
她还是一个人住,平常会开着何平的车去市里的大型plaza采办东西,渐渐给自己的卧室添置了一套沙发,一组落地灯,一块从土耳其人手里买来的编织地毯,几组从当地市场上买来的黑木木雕,雕刻着鬼面,或者马拉维的的国鸟鱼鹰。
时间久了,就发现在这里最难受的倒不是穷,利隆圭并不穷,只是不够发达,该有的都有。最大问题,是无聊……最开始兴致蓬勃,四处去爬山看湖,等工作越来越忙,爬山和去市中心逛街的兴致都没有了,只每周跟公司里的一些同事打两场排球。
也就越发思念陈知遇。
不管多累,不管几点下班,苏南都会给陈知遇去一条微信,汇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两个人约定谁也不等谁的回复,到该睡觉的时间就睡,睡醒了再说。
是以,苏南每晚睡前发去微信,每天早上都能收到回复——陈知遇也妥协了,该用语音就用语音,跟她讲学校发生的事,今年招收的新研究生如何如何,上课被人提了个什么问题,孙院长有意让他开始着手准备评教授职称……等等等等。
马拉维与国内有六小时的时差。
苏南一点才下班,回别墅洗了个澡,瘫在床上,给陈知遇打语音电话,却不小心按成了视频。
国内七点,陈知遇刚起床。
他是用电脑屏幕接的,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一边去衣柜里拿领带,一边跟苏南说话。
苏南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把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扣起来,扎进西裤里,翻腕,拉一拉衣袖,然后开始打领带。
陈知遇向着屏幕这儿看了一眼,“怎么不说话……”
“想……”
陈知遇缓缓走到屏幕前,“想什么?”
苏南脸埋进枕头里,“……想给你扒了。”
陈知遇闷声笑起来,“你回来,我让你扒。”
苏南闷着,“嗯”一声。
“你快睡吧……都一点半了。”
苏南点点头,又抬起脸,“我下周要去布兰太尔。”
“做什么?”
“独立见客户……”
陈知遇扬眉,“不是挺好的吗,这才几个月,就能独当一面了?”
“小单……还挺简单的。”
何平最开始不觉得她能吃苦,但快三个月带下来,发现她有一股韧劲儿,让加班就加班,让出差就出差,说一不二。
他明年要调回国,布兰太尔那边的负责人过来补他的空缺,苏南明年就要去布兰太尔挑大梁。
看苏南实诚勤勉,也就不藏私,倾囊相授,领着她快速熟悉业务,只要是苏南能做的,都会指派她去做。
现在苏南已经跟过了两个大单,具体流程算是熟悉了,但完完全全自己去谈,还是第一次。
“凡事总有第一次。”
苏南问:“你第一次讲课,紧张吗?”
“我又不是无所不能,肯定紧张。课备了一个月,开场白都串好了,等上台的时候,全忘了……”
苏南笑了,“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办,”陈知遇翘腿在电脑屏幕前坐下,“即兴发挥。”
苏南“嗯”一声,“那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陈知遇有点郁闷,“……院长录下来,过一段时间就放给我看。”
苏南笑,眼皮却渐渐沉了,听着陈知遇开始讲他那一天的即兴演讲,闭上了眼。
“……苏南?”
屏幕那边,苏南脸枕在手臂上,一侧脸颊被压得鼓鼓,有一点变形。头发垂下来,呼吸沉沉,显然已经睡着了。
眼下,有一圈很明显的黑眼圈。
快三个月了,她是真的,一句苦都没有喊过。
给他发来的照片,全是褐色高原,蓝色湖泊,台湾人的瓜果园,德国人的啤酒庄,黑人的农贸市场,印度人的披萨店。给他看利隆圭街道上的minibus——实际上就是国内的金杯,小小一辆车,却要坐十几个人,明显超载;给他看背着木柴蹬自行车的黑人青年——即便在首都,也有好多人烧不起液化气,需要用最原始的能源烧饭;给他看一种叫做“西玛”的食物,用玉米面糊煮成,味道特别奇怪。
她力图让他知道,她一点也不苦,这儿多姿多彩。
陈知遇没有叫她,也没关视频,就坐在屏幕前,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
直到时间划过八点,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屏幕里苏南鼓起来的脸颊,自顾自笑一声,“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