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逃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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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第一个冲到倒地的黑人面前,只见他脸色苍白,紧咬牙关,这些症状表明他中风了。接下来赶到的人是何见和庄能飞,然后是路愉程和陈小也。

医疗队中,除了云锦书,人都到齐了。

“中风!”何见也迅速得出了结论,他回头问徐行,“有没有可以让他平躺的地方?”

“有,有。”徐行慌而不乱,叫来王那厮,“清空桌子。”

大厅中有一张餐桌,清空之后,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何遇、何见和庄能飞轻轻抬起黑人,路愉程和陈小也也一起帮忙,几人维持着病人倒地的姿势不动,将他放到了桌子上。

何遇按照规范流程,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地挽救病人。没过多久,病人恢复了几分清醒,忙得满头大汗的何遇才发现病人是姆威尔。

姆威尔暂时算是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此地离最近的医院也有20多公里,一路上的颠簸,极有可能会导致病人脑血管破裂。何见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麝香气味,顿时眼前一亮:“徐小姐,你家里是不是有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那是什么?不知道,应该没有。”徐行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听到安宫牛黄丸的名字。”

“真的?”艾慕何不信,以为徐行在说谎,她向前抱住了徐行,“闻闻我衣服上的香气,这就是安宫牛黄丸的气味。这可是你的衣服,你还说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这气味我是第一次闻到,我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味?”徐行有几分焦急,“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会骗你?啊,我想起来了,我的衣服只有一个人动过,应该是他拿去干洗的时候染上的气味。”

“谁?”何遇和艾慕何异口同声地问道。

“水熊虫。”徐行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是哥哥的专用保镖,平常很少和哥哥以外的人接触,就连她和他的交往也不多,“他是我哥的保镖,水熊虫是他的外号,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

“他人在哪里?”何遇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起一个水熊虫的外号,这个人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多半是一个高手。

“不知道,应该和哥哥在一起。”徐行见何遇一脸紧张,不由也多了几分不安,“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徐行,快,带我去你放衣服的地方。”何遇瞬间有了判断,决定赌一把,“你们留在这里照顾病人。”

“跟我来。”徐行也不多问,当即带路。艾慕何也起身跟了上去,她怕何遇遭遇危险。

从大堂到徐行的衣帽间有一段距离,三人快步如飞,唯恐耽误一分一秒。路上,何遇简单说了说水熊虫是怎样一种杀不死的存在。

“还有这么变态的生物?能在太空和海底存活,简直就是超级小强。”艾慕何震惊道,“大自然太神奇了,回国后,我要好好学学生物。”

“能活着回去再说。”何遇的脸色有几分凝重,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行的衣帽间很大,足有几十平方米,里面的衣服、鞋子已经多到可以开一家商店了。当然,也有一些内衣摆放在显眼处,这让徐行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看何遇视而不见的样子,她也就释然了。

“这里,就是这里。”艾慕何认出了她身上衣服的存放处,指着一个精美的柜子说道,“衣服就是从里面取出来的。”

何遇打开柜子,更浓郁的气味传了出来。里面除了几件外衣,全是蕾丝花边的内衣,有些内衣甚至还颇有情趣。徐行脸一红,想要阻止何遇,何遇却不由分说就直接伸出了手。

何遇的手分开内衣,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抽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几粒药丸。

“肯定是水熊虫放的!”徐行又羞又怒,“太过分了,我只让他将干洗的衣服放在外面,谁让他动我的内衣了!流氓,色狼!”

何遇顾不上多说什么,拿上药丸返回了大堂,将药丸交给何见。何见的中医水平比他高。

给姆威尔喂服了药丸后,姆威尔恢复了清醒,而且看上去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这引得周围人群连声惊呼,交口称赞中医厉害。何见也成了众人眼中的英雄,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对他表示感谢的同时,还要咨询他一些问题。

何遇虽然早就知道中医在非洲很受欢迎,却没想到中医在非洲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不由对中医的看法又改观了几分。

“姆威尔先生,现在送你去医院,怎么样?”徐行见姆威尔精神好了许多,关切地说道,“现在你的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住了,必须到医院彻底检查一遍。”

“我不去医院……”姆威尔摇了摇头,右手一指何遇,“我要去中国救援队,我相信中国医生。”

“病情不能耽误,我们现在就出发。”何遇冲徐行点了点头,“请你转告徐图先生一声,很抱歉不能留下来参加他的派对了。”

“救人要紧。”徐行知道轻重缓急,让王那厮安排好了车。她又交待了几句,让大家继续派对,然后也要随何遇一起去救援队。

何遇没有拒绝,之前也已经答应徐图要让徐行住在救援队,早去晚去都一样。由于事发突然,徐行都没有来得及收拾行李,只简单地带了几件衣服就上车了。

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云锦书,打她的电话又打不通,何遇不放心云锦书一人留下,就安排何见留下。

庄能飞犹豫片刻:“要不我也留下来陪何见?”

“好,小心点,安全第一。”何遇交待了一句,发动了汽车。

何遇驾驶的还是AMGG63,姆威尔被安置在后座,由路愉程负责照顾,艾慕何坐在了副驾驶。汽车出了大门,驶上了主路,何遇加快了车速。

艾慕何没来得及换回衣服,她坐在副驾驶扭来扭去,很不自在:“这衣服穿着太难受了,早知道应该抽出几分钟去换衣服。”

“哎,你说水熊虫会不会就是陆大牛?”何遇正在苦思水熊虫为什么会有安宫牛黄丸,想到了陆大牛在国内偷走他的安宫牛黄丸的经历,“安宫牛黄丸在国内也算是非常名贵的中药,不好买,在索苏刚更是不容易买到,除非有人从国内带回……”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他!”艾慕何回想起几次见到神秘保镖的情形,顿时联想到了一起,“错不了,百分百是他!就是陆大牛,就是那个神秘保镖!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徐图,问他知不知道陆大牛是什么人。”

“不用打了,没用。”何遇按住了艾慕何的手,“这里是没有法律没有秩序的索苏刚,是战乱不断政府控制不了局面的分裂之地,不管徐图是不是知道陆大牛在国内做过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他要的只是陆大牛的忠心和能力。”

“就这么放过陆大牛?”艾慕何不甘心,“看着罪犯在眼前却不能抓捕,是一个警察最大的无奈。可惜,我们在索苏刚没有执法权。”

“你是没有执法权,但有自卫权和见义勇为的责任。”何遇提醒艾慕何,“如果他攻击你或是伤害别人,你就可以行使你的自卫权和见义勇为的责任。”

“还是你厉害,何医生。”艾慕何一拍何遇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何遇被她一夸,也十分开心,不料她话风一转,“花花肠子真多,以后和你在一起得多个心眼儿,要不被你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你讨价还价,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

何遇翻了翻白眼:“好心没有好报,你以后有什么难题别再找我帮忙。”

“你说的,别后悔。”艾慕何转眼翻脸,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把手枪,“万一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你就自求多福吧。别让我帮你,听到没有?”

何遇服了艾慕何:“你的枪藏得倒是严实,对了,88式带了没有?”

“没有,去参加派对又不是打仗,带狙击枪干什么?现在是晚上,黑乎乎的一片,就算有狙击枪也没用。”艾慕何脸贴在玻璃上,望向了窗外,窗外是无边的黑暗,连一丝灯光都看不见。

“真黑呀……”艾慕何沉默了半天,忽然就发出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想想在国内的时候,晚上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灯光,没想到这里的晚上就和原始社会差不多,不比不知道,中国的发展真是迅速。”

何遇拿起对讲机:“徐行,徐行,收到请回答。”

片刻之后,对讲机中传来了徐行的声音:“收到。何医生,什么情况?”

“你们的车带路,我有点迷路了。”

艾慕何翻了翻白眼:“就一条路,还有什么路可迷的?真有你的,沿着路一直开下去不就得了。”

“闭嘴。”何遇瞪了艾慕何一眼,“有叛军。”

“哪里有?”艾慕何立时警觉地望向窗外,窗外依然一片漆黑。

“好,我们超车。”对讲机中又传来了徐行的声音,“何医生,你的车靠右让一下。”

何遇朝右打了一下方向盘,徐行的车从左侧超车。两车交汇的一瞬间,灯光一闪,何遇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副驾驶的徐行冲他招手,而开车的人正是王那厮。

车的后座坐着李不言、顾不厌和陈小也。

“后面的车上,有几个保镖?”何遇又问徐行,“带了多少武器?”

“哪里有叛军?何遇,我怎么没发现?”艾慕何没有发现,非要问个清楚,“到底在哪里?”

“先别吵。”何遇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但愿是我猜错了。”

出发的时候,徐行让几个保镖护送她,保镖都在最后一辆车上。过了片刻,对讲机中传来了徐行的声音:“有四个人,加上王那厮一共五个人,每人一把手枪。”

何遇放下对讲机,摇了摇头:“聊胜于无。”

“远处有亮点,说明有人在抽烟,真有叛军。”此时艾慕何也发现了问题,忙拿过对讲机就要告诉徐行,按下通话键却又迟疑了片刻,随即松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何遇一眼,“你没有告诉徐行的原因是不敢肯定叛军是不是和徐行是同伙?”

“我们一出来叛军就知道了,并且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不是徐行和徐图,还能有谁?”何遇放慢了车速,“虽然同是中国人,但徐氏兄妹和埃弗亚认识很久了,他们之间到底有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我们身为外人又不是很清楚。生死攸关,不能不多些提防。”

“现在怎么办?”艾慕何拿出手枪检查了子弹,上了膛,“我只带了一把手枪,等下肯定不够。到时你看准时机,能跑的时候不要犹豫,赶紧跑。”

“你呢?”

“我断后。”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废什么话,我是维和小队的领队,我不断后谁断后?”

“可你是女人!我一个大男人,让你一个女人留下拼命,我逃跑,我还是男人吗?”

“现在我不是女人,我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队员!”艾慕何紧握手枪,“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也不是男人,你是救援队的主力医生,你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肩负着国家和医院的重托!你不能死,必须走!”

“你也不能死!”何遇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很清楚,落在叛军手中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只是一枪打死还算好的,关键是以叛军的残暴肯定会折磨艾慕何,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艾警官,也不是维和小队的领队,你是一个让我欢喜的女人。”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艾慕何听得清清楚楚,眼中在笑,笑里有泪,“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是,我是!”何遇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他抓住了艾慕何的手,“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所以你不能死。你不能在我刚刚喜欢上你时就离我而去。”

“是不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是。”何遇的骄傲一败涂地。

“是不是你先追我的?”

“是。”在爱情面前,何遇心中的冰山开始融化,“答应我,一起活下来,好不好?”

“不好。”艾慕何轻轻挣脱了何遇的手,远处,汽车的灯光飘忽不定,叛军的队伍正在逼近,她一抹泪水,脸上展现出决然的神情,怆然一笑,“你都先喜欢我、先追我了,不能事事都让你抢先,你也让我先走一步,好不好?”

“不好!”何遇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就像要被掏空一样,此时前车已经停了下来,他也只能刹车。车还没停稳,艾慕何便推开车门,一个箭步跳了下去。

只一闪,她义无反顾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

“艾慕何!”何遇迅速跳下车,绕到右侧一看,哪里还有艾慕何的身影?他一脚踢在轮胎上,拉开后门,对路愉程说道,“照顾好姆威尔先生,不要下车。”

路愉程泪流满面,连连点头:“我会的,何帅放心。”

何遇愕然:“吓成这样了?”

路愉程用力一抹眼泪:“不是,是被你们的爱情感动得。要是我有这样的爱情,就是立刻死了也愿意。”

“别说傻话。”何遇关上车门,一回头,后车也停了下来。几个持枪的保镖下车,一脸紧张。

何遇摇头挥手:“别举着了,挺累的。在AK—47面前,你们的手枪和玩具枪没什么区别。”

保镖们面面相觑。

何遇来到前车,徐行已经下车。几十米开外有三辆车一字排开,十几名叛军站在车前,冲锋枪、重机枪、火箭弹,应有尽有。跟过来的几个保镖本来还装腔作势地举着手枪,见此情景,都默默地收起了手枪。

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埃弗亚。埃弗亚的身后有一个瘦瘦的黑人,正是何遇和艾慕何在派对上发现的埃弗亚的手下巴布鲁。

徐行眼中有些慌乱,却强作镇静,她见何遇一人过来:“艾警官呢?不是吧,临阵脱逃了?她怎么是这样的人?”

艾慕何跳车之后不知道去了何处,茫茫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何遇知道艾慕何不会扔下队伍不管,她不露面肯定有她的原因,却不多说:“她有事情要办,不用管她。徐行,为什么我们一出来埃弗亚就知道了?是谁向埃弗亚通风报信?”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埃弗亚扛着枪,大步来到何遇面前,用力要去拥抱何遇,“有没有想我?不管你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是想你了。”

徐行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一定让哥哥好好查查,肯定有眼线。”她见何遇眼神不对,一愣,“何医生,你不会怀疑我吧?”

何遇不理徐行,和埃弗亚握了握手:“埃弗亚先生,你可真是太好客了,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让我受宠若惊……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何先生果然是爽快人,我喜欢。”埃弗亚亲热地抱住了何遇的肩膀,斜着眼睛看了徐行一眼,“我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对,就是她,我要她。你把她给我,我就放你们走,保证不动你们一根手指。”

徐行拢了拢头发,挺直了身子:“何医生,不用管我,你们先走,救人要紧。我跟他走!”

王那厮挺身而出:“埃弗亚,徐总和你是朋友,双方又合作了许多生意,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对你的信任吗?”

埃弗亚站住,忽然回身一枪托砸在了王那厮的肚子上,王那厮吃痛,弯腰拔枪,一阵密集的拉动枪栓的声音传来,十几只AK—47对准了王那厮。

何遇挡在王那厮的面前,顺手拿过他的枪,扔到了一边:“埃弗亚先生,有话好商量,不要动手。中国有句古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埃弗亚哈哈一笑:“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和气生财。何医生,我喜欢你,你比徐图更有男人气概。徐小姐,你最好识趣点主动跟我走,别连累无辜。”

徐行整理了一下礼服,她的脸色有几分惨白,却还是一脸决然地朝叛军走去。她优雅的礼服和曼妙的身姿在荒野中,在汽车的灯光下,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叛军不怀好意的注视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悲壮美。

“等一下。”何遇知道他毫无胜算,却还是想试上一试,也想为艾慕何争取时间,“埃弗亚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埃弗亚的笑容瞬间变冷,“何医生想要阻止我?”

“既然埃弗亚先生也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你肯定能想到真的抓走了徐行,你和徐图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合作的可能了。”何遇现在相信不是徐行或是徐图其中一人通风报信了,肯定是徐图身边有了内鬼,徐图再有心机也不会拿自己的妹妹当赌注,“从现在索苏刚的局势来看,货物全部运不进来,你觉得没有了徐图供应的货物,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何医生,我抓走徐行就是为了向徐图要货物。要是再不给,他很快就会当舅舅了。我不信他以后会不管他的妹妹和外甥。”埃弗亚一把抓住徐行,伸出舌头在徐行脸上舔了一口,“等我和徐图成了一家人,要什么他就得给什么。”

徐行吓得惊叫一声,厌恶地看了埃弗亚一眼:“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埃弗亚,总有一天,你会被消灭。”

埃弗亚扬手打向徐行,手在半空,却被何遇截住了。埃弗亚勃然大怒,一枪托砸在了何遇的肩膀上,恶狠狠地说道:“何,如果不是你帮了我夫人,刚才我会一枪毙了你。在这里,谁也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何遇的肩膀剧痛难忍,他揉了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徐行不仅是徐图的妹妹,也是救援队的成员。你抓了她,就等于是和中国救援队为敌!”

埃弗亚愣了愣:“这么说,你是真要和我作对了?你们中国人不是一向喜欢和稀泥,谁也不帮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些中国人,现在的中国人虽然还是一样推崇以和为贵,但中国人还有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埃弗亚斜着眼睛,轻蔑地一笑,枪口顶在何遇的胸口:“我犯你了,你犯我试试?”

“何医生,我跟他走,你们不用为我做不必要的牺牲。”徐行见形势危急,挡在了何遇的面前,“救姆威尔先生要紧。再耽误下去,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姆威尔先生病了?”埃弗亚一脸震惊,“他得了什么病?”

“埃弗亚,我得的是绝症!”

姆威尔愤怒的声音在何遇身后响起,何遇回身一看,路愉程和陈小也搀扶着姆威尔走了过来。

“不是告诉你不能让姆威尔先生下车吗?”何遇之前不让路愉程和姆威尔下车的原因是想保护他们,现在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他感染的是H病毒的变种,会通过空气传播,打个喷嚏、咳嗽几声就有可能传染给周围几十米内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喷嚏会有600万个细菌被喷出,瞬间会遍布方圆几十米……”

姆威尔摆了摆手:“何医生不要怪她,是我要下车的。”他怒气冲冲地来到埃弗亚面前,“埃弗亚,你小时候不听话,我还打过你的屁股。现在你厉害了,死也不让我死得安生,是不是?”

埃弗亚讪讪一笑:“姆威尔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车上,你得了什么病?”话一出口他就想起刚才何遇所说的话,顿时脸色大变,后退几步,猜疑地看向何遇,“姆威尔叔叔,何医生说你感染了H病毒,是不是真的?”

何遇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为了震慑埃弗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事先并没有和姆威尔商量。万一姆威尔实话实说,不配合他的说法,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何遇感觉左手一紧,徐行暗中抓住了他的左手。感觉到徐行的手心湿漉漉的一片,何遇知道她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吓得不轻,而姆威尔的回答事关她的生命,她肯定比他更害怕。何遇用力握了握徐行的手,用肢体语言安慰她,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他也心里没底。

姆威尔先是咳嗽几声,他咳嗽得很厉害,弯下腰,好像要咳出内脏一样。叛军害怕了,就连埃弗亚也是连连后退,何遇乘机说道:“一个喷嚏会有600万个细菌被喷出……”

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拉了拉徐行,徐行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向前一步扶住了姆威尔,拍打他的后背:“姆威尔先生,要不要喝点水?”

埃弗亚信了大半,退到了姆威尔十几米开外。

姆威尔摆了摆手,直起了身子:“埃弗亚,我的病情在恶化,你要是不放行,我就会死,你们也会被感染。你既然不让我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姆威尔虽没有正面承认感染H病毒,话里却带有强烈的暗示和威胁的意味。埃弗亚和姆威尔认识多年,知道姆威尔的为人,不由他不信。

何遇注意到埃弗亚的脸色变化不定,知道他内心动摇了,忙趁热打铁:“埃弗亚先生,现在你们立刻离开,被感染的概率会大大降低。我们所有人,包括徐行在内,都和姆威尔先生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感染的可能性在80%以上。你要带走徐行,可以,只要你能承受你的队伍可能全部感染H病毒的后果。”

“真晦气。”埃弗亚愤怒地诅咒一句,一挥手,“都上车。撤!”

何遇的后背湿了一片,见叛军纷纷上车,发动汽车原地掉头准备撤退,他才如释重负。何遇想要安慰徐行几句,却感觉左边身子一沉,徐行已经支撑不住,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快上车。”何遇将徐行交给顾不厌,又冲姆威尔点了点头,“谢谢姆威尔先生。”

姆威尔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用谢我,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很抱歉,我不能说假话。”

确实,自始至终,姆威尔并没有正面承认他感染了H病毒,何遇知道有些民族有不说假话的信仰,他不能怪姆威尔先生什么。

众人都上车之后,叛军的汽车已经掉头完毕,何遇上了车,等叛军的汽车一开动,他就带领车队赶回救援队。不料等了一会儿,叛军的汽车还在原地不动,不由地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突然,一辆叛军的汽车车门打开,埃弗亚又从车上下来,扛着枪朝何遇走来。有那么一瞬间,何遇的脚放在油门上,真想一脚油门踩下将埃弗亚当场撞飞。好在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徐行也觉察到了何遇的想法,左手放在何遇的右臂上,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暗示他千万不要冲动。

何遇当然没有踩下油门,他很清楚踩下油门的后果是什么——埃弗亚被撞死,他和他的伙伴们被叛军乱枪打死。埃弗亚被撞伤,他和他的伙伴们被埃弗亚和叛军乱枪打死。

还是不能逞一时之气,何遇不等埃弗亚来到车前,主动下车迎了上去:“埃弗亚先生是有什么礼物要送我吗?”

埃弗亚对何遇的玩笑照单全收,哈哈一笑:“何医生聪明,一猜就中。我确实有礼物要送你,走,跟我到我的基地去取。”话一说完,他向前一步,右手抱住了何遇的脖子,手中的枪在何遇的眼前晃了晃,“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不管有没有被传染H病毒,我都需要一名医生,所以就只能麻烦何医生到我家里作客了。”

何遇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也不反抗,回身对车里的人说道:“你们先回驻地,埃弗亚先生要请我去作客。我去尝尝埃弗亚先生的好酒好菜。”

徐行想要下车,却被路愉程死死拉住。路愉程摇了摇头:“何医生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徐小姐,你不用劝他,没用。唉,他和艾警官一样固执,在关键的时候,他们都是勇往直前的人。”

李不言和顾不厌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何遇和埃弗亚,直到二人上了车,车子发动后,消失在了夜色中。李不言收回目光,叹息一声:“以前我也觉得何医生为人过于理智,待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现在才知道他是外冷内热,是一个真正有担当的医生。刚才他上车的瞬间,我忽然觉得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

顾不厌虽然依然一脸平静,眼神中却流露出难得的欣赏之意:“都说外壳坚硬的人必然有一颗柔软的心,何医生是外表冰冷,内心却有一座火山。一开始我很不喜欢他的冷酷和自以为是,现在却越来越欣赏他了。”

“艾警官呢?”李不言才注意到艾慕何不知所踪了,“艾警官也是外表冰冷,内心是不是也有一座火山?”

“艾警官不是外表冰冷,是冷漠,是拒绝。”顾不厌的声音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深刻,“如果说何医生的冰冷是因为理性,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柔软和真实。那么艾警官的冷漠就是保护色,是在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不想让别人走进她的内心。何医生的冰冷不是伪装,是隐藏,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坚强和担当。艾警官的冷漠是伪装,她不希望有人触碰她的伤口,所以她要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

“你的意思是艾警官受过伤害?”

“应该是,多半是感情上的伤害。”顾不厌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我太了解女人了,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或是爽直,让人觉得她像一个女汉子,用和男人打成一片的直来直去来假装自己很洒脱;或是柔弱,时时以需要有人保护的小女人自居,借以激发男人内心的保护欲;或是冷漠,让男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以避免男人打她的主意……”

李不言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那么顾医生,你的刻薄和世事洞明的学究形象,又是在掩盖自己什么样的心思?”

顾不厌一下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陈小也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待在后座,突然就冒出了一句:“何医生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性格,在叛军面前也想逞能,也不知道被带走了还能不能回来。”

“陈小也!”李不言生气了,“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顾不厌笑了笑,回身看了陈小也一眼:“陈小也,你的刻薄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好掩饰你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失望和空虚,是不是?”

陈小也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说:“顾医生,你是不是不损别人就不开心?我觉得不管多正常的人,和你在一起久了都会变成心理病人。”

叛军的车队消失了很久徐行才发动汽车,何遇不在,她就坐在了驾驶位上。她虽然在开车前进,脑中却不断闪现何遇对她的照顾以及他临危不惧的身影,几次走神,险些撞到树上。

过了好一会儿,徐行才想起艾慕何不知道去了哪里,问路愉程。路愉程刚刚平息几分的心情被徐行一句话又勾起了伤感。她先是哽咽着说到艾慕何是怎样向何遇告别,又说到何遇怎样要和艾慕何同生共死,再说到何遇为了全体义无反顾地跟随叛军而去,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徐行也是悲从中来,既为何遇冒着生命危险追女朋友感伤,又为何遇和艾慕何的感情进展而心情复杂。她一边擦泪,一边打电话给徐图,她要告诉哥哥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哥哥尽快救出何遇。

徐图的书房是跃层,二楼依然是书房,却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有床、有沙发椅,还有吊椅。

吊椅放在阳台上,阳台正对大海,可以看到海浪,听到涛声。云锦书坐在吊椅上,吹着阵阵海风,喝着香槟,吃着歌帝梵巧克力,让她安然忘忧,不知身在何处。

云锦书一脸幸福,开心地在吊椅上荡来荡去,外面的欢声笑语对她不再有一丝诱惑,现在她只想听徐图讲他的奋斗史。

徐图坐在云锦书的对面,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抑扬顿挫的声调像个播音员:“……就这样,我在来到非洲的第五年终于站稳了脚跟。然后又用了五年时间,才算打开了局面。而我的第一个女友,在我来到非洲的第二年就和我分手了,因为我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认为我永远不会有出息……”

“她真没眼光。”云锦书愤愤不平,她已经沉浸在了徐图的故事中,“三等的女人找富二代,二等的女人找富一代,一等的女人培养富一代、生育富二代。徐总,没想到你今天的成功那么的来之不易,你的奋斗过程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中国人在非洲的奋斗史。”

“谈不上,谈不上。”徐图摆了摆手,谦虚地一笑,“虽说我在非洲还算是有头脸的人物,在索苏刚更是可以呼风唤雨,不过比起一些真正的厉害人物,还是差了许多。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和改进的地方,还要多向云医生和何医生学习。”

“我?”云锦书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别开玩笑了。”

徐图站了起来,来到了云锦书的身边,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云医生除了长得漂亮,聪明善良,喜欢纯真美好的爱情,能简单而纯粹地爱一个人,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优点。”

被徐图一夸,云锦书心花怒放,却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徐总不要再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你是女神,就应该骄傲。你的自信不要被何遇打击了,你的美丽不会因为他的不欣赏而不绽放。”徐图加大了攻势,“锦书,从我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女神。有些女人虽然漂亮,却没有内涵和品味。有些女人既漂亮又有内涵和品味,但又缺少善良的品性。如你一样,既漂亮又有内涵和品味,人还善良的女人,是上天的杰作,是人间的极品。”

云锦书有几分慌神,躲闪着徐图的靠近:“徐、徐总,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可是我喜欢的是何医生……”

徐图见好就收,没有再乘胜追击,他很清楚时机的重要性,不能操之过急:“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何医生,可是何医生另有所爱。我也知道你对他还不死心,不要紧,我可以等,而且我有足够的耐心。有句话说得好,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表白,万一成备胎了呢?我愿意当你的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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