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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看见了一道光,像是漂浮的仙灵,在给予她指引,她顺着那道光懵懵懂懂不停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着出口触手可及,一道滚滚热风突然呼啸而至!
“烫!”
啾啾差点国骂一声,捂着额头弹坐起来。
背后传来个郁躁不满的声音:“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啾啾一愣,似曾相识的一幕,仿佛很久以前,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喂。”背后的人发出一个音节。
小姑娘转过头,心中一动,立刻撞上一双眸子。暗红色,流光溢彩,永远都灼灼明亮。
那张脸过分漂亮,哪怕一身锐利锋芒也遮掩不住的漂亮。
“钟棘?”啾啾愣愣的。
她记忆还停在过去,她告诉他她在太初宗等他。
“所以,你来太初宗是为了找我?”
“啊?什么啊?”少年微一挑眉,不太明白,单手捂住她额头,很粗暴,“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那感觉就是,好像啾啾说个“嗯”,他就会立刻给她额心注入一段炙焰流火,让她清醒清醒一般。
啾啾眼睛微微睁大:“嗯。”
钟棘:……
好叭。她果然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好半天,少年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声音里还有着残留的郁闷和不安:“你睡了够久了,该醒了。”
啾啾摸着额头,呆呆看他。
她有很多问题。睡了多久也是其中之一。她想问问钟棘他是怎么苏醒的,还想问问他醒过来多久了,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但最终,那些问题全部隐没,变成了白色的微光。少年在那片干净的微光中,有着最凶的气势,却送给她了最热烈的温柔。
“怎么……”钟棘刚要打破沉默,就见小崽子忽然扑进自己怀里。
二话不说,圈住他的腰,哇哇开哭。
是那种很孩子气的哭声,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因为小钟师兄,真的太好哭了。
她没有的那段记忆终于姗姗来迟,将所有线索连成一个圈。
他为了她进紫霄仙府,又为了她,一次次逃离紫霄仙府,明明本体在神仙井里受着世界上最痛苦的酷刑,却做好准备在神木林陪她十年,等她结丹,将他灵脉换给她……
钟棘说,不需要你一次又一次地攻城略地宣誓主权,我本来就是你的,一直都是,未来也是。
他没有骗人。
他这三百多年,都属于她。
那几乎是他整个人生的时光,都在守护她。
少年目光往下垂了垂,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将她圈在怀里,胡乱安抚。
“碎星,你用掉了?”他低声。
“嗯。”小姑娘抽抽搭搭,鼻音奶绵绵的,脑袋一直往他胸膛拱。
啾啾终于知道自己对他说“你杀了我”的时候,有多残忍。
他曾经在她识海的钢铁都市中伫立,衣袍随风而动,巨大的LED灯光将他勾勒成一抹秀致剪影。当他终于登上藏雀山,进入太初宗,却发现她并不在这里时,他也曾这样立在月色之下,桀骜又茫然。
像是夜色中孤独的狼兽,失去了唯一的归宿。
钟棘别开视线:“用掉了,就不能杀你了哦。”
他没有第二把碎星。
“嗯。”啾啾哭得一塌糊涂,“不用你动手了。”
少年柔和下来:“……那还想死吗?”
她用力点头:“想!”
“哈——?”他瞬间生气,提起声音。
啾啾哭得一塌糊涂,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放肆,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们天生天长,彼此坦诚,不用隐忍克制。她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抽搭。
“不想死、死在小钟师兄刀下了,但,但想死在小钟师兄身上……”
她打着小哭嗝,用力揉眼睛,一手背的泪,滚烫。
“要死在小钟师兄身上。”
哭唧唧的,又很坚强,带着决心,说得惊心动魄。
少年:……
?
纱幔随风拂动,地上影子缥缈如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崽子才停下哭声,还时不时在他怀里抽抽两下。
“哭够了?”
“嗯。”啾啾咬着他肩膀。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噎了噎,想起个事:“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年张开嘴,刚要回答,外面一道声音却比他更快。
“当然是我的发带把你带回来的!”
——略显幼稚的声音。
***
白莘玉现在非常得意,
站在洋槐树下,旁边还站着张弛师兄。小男孩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模样:“我的发带不光可以带回身体,也可以引导魂魄归位,虽、虽然有点慢……”
也多亏钟啾啾的魂魄被幼年钟棘的灵气给凝实了,否则以发带那慢悠悠的速度,不等她回来,魂魄早就飞散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正是种种机缘巧合,他俩都安然无恙回来了。
某种意义而言,白莘玉算得上一个奇迹男孩。
啾啾乖乖与张弛师兄打招呼,又看向奇迹男孩:“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弛道:“我过来看看你们。”
这是真实答案。
白莘玉道:“我路过。”
这是不是真答案就不一定了。
看样子他和张弛师兄不是一起来的。啾啾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个人一个设施都没有,空荡荡一片。她眼睛黑了点。
“是路过?还是在跟踪小钟师兄?”
“嗝——”男孩喉咙间溢出一个古怪的音节,大概代表了紧张,他一双手负在身后,涨红了脸,好半天才大声道,“我……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你不信?”白莘玉冷哼,“就知道你不相信,你大可以问问张弛师兄我有多关心你。”
张弛从善如流:“不错,白师弟的确很担心你,他连你的墓都帮你造好了。”
——那还真是相当担心啊!
最关键的是,白莘玉一点没觉得有问题,还挺了挺小胸膛。
啾啾:“墓呢?”
她想去拜一拜自己。
张弛沉声:“被小钟捏碎了。”
不出意料的回答,钟棘不光捏碎了那墓,还连着那块地也炸掉了,甚至差点把白莘玉炸掉,全然没有理解那憧憬他的小师弟,是花了多长时间来安慰自己才勉勉强强在墓碑上写上“钟师兄之道侣”几个字。
白莘玉脸红了好半天,才别扭地咂嘴,试图转移开话题:“那个,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刚才那句‘我想死在小钟师兄身上’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张弛眼疾手快地捂住小男孩的嘴,让对方从他手心里发出不解的唔嗯声:“呃……钟师妹,你能醒过来就好。”
“……”
小姑娘没吭声,眼睛沉在阴影里,一如既往看不出表情,但抿紧了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白莘玉:“咕唔唔!放开唔!”
啾啾:……
张弛:……
张弛本来还想,他这趟过来正好撞上钟师妹苏醒,多巧啊,天时地利人和,让师妹走出门就能感受到门派师兄的关怀——太感人泪下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小师妹如此狂放,语出惊人。果然越乖巧的外表下,藏着越疯批的灵魂。
张弛想仰头望天。
如果,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师尊那本《房中术》搞不好白买了。他那强悍凶暴的小钟师弟,说不定已经被这个看起来很好拿捏,还会哭唧唧的小姑娘……
呃。
“那,既然钟师妹没事了,我便先回去和师尊报告了。”
“嗯,有劳张弛师兄了。”
张弛夹着白莘玉脖子便往铸雀峰飞,过了好长一段路,才稍稍松开手,立刻听见自己这年纪幼小还不怕死的师弟懵懂不解:“‘我想死在小钟师兄身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够了。
张弛捂了捂脸,抬起头,虎视眈眈:“你要再敢说这句话——或者敢把这句话说出去,我就取消你使用炼宝炉的资格。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炼制法器,只有眼睁睁看着你所有法器慢慢坏掉。”
白莘玉愣愣盯了他半天,虽然不懂钟啾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张弛师兄的威胁他很懂。
他张开嘴:“呜哇哇呜——!”
铸雀峰上排名第三的白莘玉小师弟,今天也被威胁到哭。
***
钟啾啾醒过来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不胫而走,传到归雀峰上的时候,棠折之正在炼丹,闻言一个火候没控制好,差点炸了炉。
少年捏着传音符,手心不自觉濡湿,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捏了个信往家里送去,转身匆匆往外走。
刚穿过游廊,便撞见个苍白病态的少年。
“温师弟。”棠折之对他点头,对方也出声致意。
棠折之这会儿心里急,抬步要走,可顿了一下,又皱起眉:“啾啾醒了。”
“嗯。”温素雪垂着睫毛,“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