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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宫以来的十来天,除了第一日晚上以外,李璟并没有来过我的燕云馆。虽然我知道他的女人众多,也知道我跟着他回来,就难逃这个命运——可是有些事情不由自主,我也随遇而安了。后来,我从来给我送用度之物的王玉喜公公的口中听说,皇后有喜四个多月了,李璟这段日子守在昭阳宫,半步不敢离,人人都说当年的明皇、杨妃,不如如今的椒房之乐了!我听沉星宫王娘娘手底下的忠仆王玉喜这样说,要说心里没妒意也是假的。那王公公拂尘一挥,对我诚心禀道:“仙师,老奴奉调,自今日起任燕云馆和云暖楼的执事总管,老奴年岁已老,自打王娘娘仙逝之后,老奴已坐了多年的冷板凳了。老奴别无所求,只求再次跟个好主儿,得个善终。仙师,万望您千万别嫌弃老奴啊!”
我一听这话,早已心软如绵!我早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好人!当年王娘娘宫里缺冬炭,就是他拿自己的薪俸给买了填上的。虽然还是差,但王娘娘记了一份情,临殁前清醒时还和我提起呢!当年还是李伯玉骂了欺负王娘娘的刁奴,换了他侍候,王娘娘才得以在这宫里平安呢。
我双手搀起了这位慈和的老人家,岁月的风霜早在他五十余岁的国字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穿着浅灰工服,同色的宦者便冠已显老旧,普通丝履,手拿一柄老式拂尘,木头细杆,丝绦颜色已是黄多于白——我心里一惊,李璟啊李璟!你这是要在燕云馆,用宫里的规矩困死我这个比大先生、天自在山人呢!
我正一阵阵发怔,那王玉喜道:“娘娘!这燕云馆过阵子还要热闹呢!皇上已命文小何、清书二位公公,邻选十六岁以上宫人二十名备用,要一同派过来,还有庖厨人等,自名厨刘靖泰以下十人,仆伇房人等共二十人,技勇太监听老奴挑选,共选得二十人、保育二人,还有……”
“唉!”我重重叹了一声,“我这馆子小,只图清幽,不须这么多人,也挤不下这么多的人!待我自写个帖子,回了皇上的好意,不劳公公费心!”
王玉喜眼泛泪光,柔声谏道:“娘娘!皇上吩咐,我们做你的人,一定要人前人后喊你娘娘。这些是好意!况是圣命难违……”
“我知道!公公放心,小道自有道理。燕云馆客馆甚大,可以容纳近三十人,可是住百来人,是不可能的!”我大声一笑,捋了捋前额两边的长发,晨起懒妆扮,一根发簪也没用,就拿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梳梳长发,将略乱的头发随意披下来,穿了件深紫色夹绵纱带风毛的厚连身长裙,我又顺手抓了景通送的一匣子金豆里的一把,塞进王玉喜手里,随着性子说道:“皇上一定是骗人的,难不成他再变点儿地方送我?公公既要到这儿管事,尽量回沉星宫拿箱笼,然后住到客馆安置!”
“娘娘真是个善心的人!”
我道:“喜叔以后不可叫我娘娘!不然小道不会高兴!待我写帖子,你只要带给宁安就是了,别的,不与喜叔你相干!”
喜叔接了我的帖子刚走一会儿,我正要仔细梳一梳头发,却见李璟身边的竹墨,神色十分仓皇,又带了三分悲凄,那张白净秀美的脸因紧张都有些扭曲,他也顾不上见礼,冒冒失失站在院门外头唱名,然后踉踉跄跄撞进来,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宦哭着细声细气地禀道:“不好了!云仙师,昨儿个晚上楚地那里的宝物单子呈送上来,皇上见所得甚丰,再加冯宰相他们怂恿,圣上就多喝了几杯。我等一时大意了,你给的药酒也不曾提醒他喝。谁知今儿晨起就喊胃疼,又呕血不止,他…他让小的来告知一声,说回不回就听凭尊意了!”
我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不梳不洗散着头发就跟着他往宫里赶。一路上我问竹墨,人在哪里?竹墨道:“我来的时候,所有宫妃都堵在清晖殿!”
我急急忙忙进宫,微雪中,宫里极静,仍有几个太监在那宫道上扫雪。我一见这样子,心里已是起疑。他敢莫又是骗我的吧,宫里人都从容做事,一点没乱!
可我一到清晖殿前,心就缩住了!往日只有内卫军的人跑着来回巡查,如今竟连萧阙的禁军也在了!
大事不好!我吓得打了个寒噤,一脚踏进了清晖殿!一个人也没有!那炉香把雅致的殿中薰得香香的,那李伯玉平素批奏章用的宝笔上墨犹未干;琴台上的瑶琴干干净净的,一点浮尘都没有,显然是刚弹过的;那绿地浅粉海棠眠春花毯上,也是香香的,踩着极舒服,极洁净,一看就刚有人给他精心打理过!兽足炭盆是好好的一盆红罗炭,烧得正旺,未到春时,残冬殿里温暖如春!御案后墙上有幅《庐山图》,是名家董源所绘,我也曾仿画过,挂在燕云馆。那真迹上还有景通昔时题了许多夸赞之辞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