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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一夜梦,共过十年中。
睁开眼,只见床帷上有日光波影,清透明澈地摇漾。
瞬间记起昨夜的一切。
忙转头,正对上明于远的双眼。
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腾地热涨了脸,视线慌乱间旁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傻眼。
大脑未动,手已先行。
我拉了他的衣领一看,连忙又飞掩住。
他闷笑:“傻小子做什么呢?”
我问:“你今天去不去南书房?”
他斜睨我,笑道:“不去了,且学某人偷偷懒吧。”
还好还好,我暗自松口气。
“一会儿,我请你喝茶,啊,对了,还想请你听一首曲子,然后我们去钓鱼,……今天哪儿也不去,好不好?”我半支起身子,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斜飞我一眼:“那这几天是不是最好都不要出去?直到——”他在我耳边极小的声音说了句。
我大窘,这,他居然也猜得到?
他低笑:“你替它取个名字,好听的话,就依你,不然……”
我飞快地瞄了瞄,好听的……名字?
“傻小子脸红起来真好玩哪……”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我听着,心念一动,想到句话,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
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转眼将我覆于身下,微笑道:“原本还在想你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嗯,这一打岔也很好。”
我勉强克制了快要沸腾的羞恼,瞪着他,强辩:“昨夜那是一时没有想起来,下次……”
他看着我,忍忍忍,终于没忍住,于是开始笑笑笑,笑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大声。
“明于远!”我大叫。
“别恼,别恼,”他渐渐敛了声,吻吻我有一千摄氏度的脸,温柔低语,“我只是很高兴,简非。”
高兴?
我想想昨夜,又看看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接下文。
他突然低笑起来。
笑得实在不像是怀了什么好意。
果然。
“非非,你刚刚说什么下次?”他贴着我的耳朵问。
这下,我连看他的勇气都没了,忙转了头。
他细细地轻吻我的颈侧,温热的触感传来,一阵酥麻迅速传遍全身,我禁不住大颤着喘息一声。
他轻笑:“这么敏感,嗯,下次……”
他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说罢,迅速起床。
什么?!
慢慢反应过来。
“明于远!”我忍了满身的滚烫,坐起,将自己的枕头飞砸过去。
他大笑着接过,还来了一句:“嗯嗯,这枕头以后确实可以不要了。非非,你知道你睡着了喜欢抱着什么吗?”
说罢,甩甩自己的左膀臂,敲敲自己的左肩。
嘴里还咝咝咝吸冷气。
一副酸涨难忍却又不得不忍状。
太可恨了!
我飞跳下床,向他直扑过去。
不曾想,他却走过来,将我一把抱了,坐在床头:“傻小子别赤脚,已是中秋,着了凉可不好受。”
说罢,看看我□□着的小腿,似乎一愣。
怎么了?
我顺了他的目光打量自己,很正常嘛,并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什么。
他看看我,低笑着一弹我的前额:“长得这样,可惜却是个傻小子。”
我抹抹眼睛,抬了头,作忧伤状:“所以吾师决定不要我了?”
这次,他没有再上当,而是将我一拥:“偏偏这世上只有傻小子合了我的心,你说有什么办法?”
语音低沉,没有了半丝调笑意味。
这话听入耳中,只觉心底温温热热,酸酸涨涨,我凝望着他,轻声说了句:“你放心……”
突然想起阿玉的话,不禁微微一凛。
他伸手拍拍我的背,微笑道:“简非,你的茶呢?”
茶。
明于远接过,喝一口,微笑道:“这茶,配了这一窗湖水,数茎绿竹,更有傻小子在侧,真正令人心融神逸。”
我看着清晏居外摇漾的湖波,看着湖上两只翩然翻飞的白鹭,笑道:“这壶茶,我准备了几个月。”
“哦?”他狭长的眼睛微眯,重新抿一口,问道,“是什么水?别有清气。”
“是莲叶、莲花上的晨露,”我给他续上,“有时是我自己一大早到后园里收集,有时是环儿。只此一壶,全留给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明亮,笑容越来越深。
我咳一声,微转了头去看被微风轻拂的窗纱,转了话题:“听你管家说,你去了锦城?”
他目光也注意到了湖上的一对白鹭,微笑道:“嗯,半公半私。”
哦?
我看他,半私是什么意思?
他却并不解释,嘴角微抿:“董以仁……那封信,我回头自会去向他讨要。”
我笑道:“你写的什么?”
他看着我,笑道:“暂时不告诉你。”
我横他一眼:“那我也有话不告诉你。”
他眼底光芒微闪,问道:“皇上?”
我一惊,却笑道:“不是,”又状似随意地问,“你想过退隐吗?”
他看看我,又转了目光,落向了窗外不知名的某处。
良久,才缓慢开口:“简非,如果没有你提出的昊昂十治,我现在就可以湖山归去……那十治,实在精妙无穷。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他看着我:“这么做,不为对谁忠心,我只是想看着昊昂在自己手中变得真正强大起来。简非,给我大约五年时间。”
我静静地听着,暗自苦笑。
当初是想让阿玉忙得无暇顾及我,不想,现在却将明于远绕了进去。
我看着他此刻光华流转的双目,心中默想阿玉说的那些话,越发认定不让他知道的决定是对的。
何必让他另生了烦恼?
更何况,也许阿玉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于是,我微笑道:“好。我也很想看看明国师经天纬地的手段。”
他笑起来:“简非,估计这次你是不得不进考场了。”
什么?
他说:“前几天,收到皇上的消息,让我赶回来着手准备这件事。每一位有意仕途的世家子弟都必须下科场参考,凭本事博取进身之阶。说起来,这还是你自己提出的。”
我笑道:“我无意仕途,就不必考了吧。”
他说:“可以。只怕有一人不答应。”
这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我想了想,考不考由不了我,考不好还由不了我?于是笑起来:“行,那我去考。”
他看看我,笑起来:“傻小子打得如意算盘。”
我说:“来来来,不谈这些了。我有个曲子要让你听听……”
话还未完,就见清晏居泊船的码头上走来两个人,打头的是钟管家,后面一人,白净无须,不是柳总管是谁?
我叹息一声,快乐的时光总是走得最快。
跟着柳总管,我与明于远来到南书房。
他们几个全在。
宋言之与尹文平正忙着分类阅读奏折,做节略。
宋言之抬头看我,我笑着朝他无声地喊“大哥。”
他微笑,笑容温暖明亮。
我笑着朝尹文平微一颔首。
阿敏小子见我进来,刚想说话,看看站在窗前的阿玉,于是拿了手中的奏折遮了脸,只露出一双笑嘻嘻的眼睛,朝我飞快地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