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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大掌的主人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咦了一声,施加在手掌上的力道几乎翻了个倍,却改变了方向,抓向一旁的清凤和玉面扇。
尘土飞扬,方才碎尽的高级灵矿一点一点塌下去,不消片刻,浓重的血腥气升腾起来。那只大掌像是悬浮在头顶的索命的云,在外面搬运灵石的人逃过一劫,身子抖得像糠筛,反应过来后纷纷抱着头四下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从高空望下去,像是一只只黑色的小虫。
对大掌的主人来说,他们确实宛若蝼蚁,丝毫不需在意。
但南柚做不到。
这些人也是她的臣民。
她逆着气浪迎面而上,却在半空中被两三根绿色的神链缠住了腰,南柚往下一看,身子颀长的少年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上,同时,一股力道带着南柚向下,两人在半空中擦肩而过。
“交给臣来。”
啸啸风声中,少年的声音依旧干净澄澈,不受外界影响,像是一束转瞬即逝的光,绚烂,美好得令人心尖发颤,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少年与她错身,两人之前拉开的距离已经非常大。
经此一下,南柚清醒了。
她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自然明白,这样大的实力悬殊,她就算握着清凤与玉面扇,有诸多灵宝护身,估计也讨不得好,届时,自己受伤不说,也大概率救不了下面那些人。
孚祗与巨掌相撞,庞大的音浪冲击耳膜,整个天空在这一刻像是陡然静默了一瞬。紧接着,那只恍若能遮天蔽日的手掌,从中破裂出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流出了几滴殷红的血,洒落在半空,仿佛下了一场带着甜腥气味的雨。
无数道金光折射,浓雾飞速弥漫,南柚起先还能眯着眼,艰难的分辨上头的情形,一息之后,便彻底看不到了。
她收回目光,咬了咬牙,动作利落地并着两根手指,一张金色的纸符燃烧起来,带着微不可见的灵力波动,化为飞灰,飘向远方。
紧接着,她从山巅飞速掠下来。可以看见,因为那一拳之力,整条山脉连着里头的高级灵石全部都被毁了,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泄漏出来,在小范围内形成了一场粘稠的灵雨,又化为了一场寒霜,周遭的树木与花草上,均挂上一层白,成了这方圆数百里的绿色中唯一的异类。
南柚的腿边,躺着一个侥幸保住性命的少年,他脸上很脏,沾上了湿泥巴的浆,看不出具体样貌,但年龄非常小,此时脸色煞白,唇张开了,但一句清晰完整的话都吐露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倒抽冷气的痛呼声,殷殷的血从残缺的被生生碾碎的腿部流出来,将地上的一小片碎土的颜色都染深了两分。
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维持不住人形,杂乱的头发里,冒出一对尖尖的狐狸耳朵。
南柚拧着眉,蹲下身,从空间戒里拿出治伤止血的丹药,捻了一颗往他嘴里送,出口时,声音有些哑:“别动,给你止血。”
因为方才燃烧朱厌给的传讯符,她泄露出了自己的气息,于是,也没再用那张用易容膏易出来的脸。
她生得好看,一看就是那种没吃过苦的精贵女孩,再加上此时出现,也不怕天空中的那只手掌,显然不是为了专程来杀他一个无名无姓之人的。狐族从来聪明,哪怕受了重伤,也依旧能够很快分析判断情况,因而,少年并没有挣扎,也确实疼得没有精神再管其他。
南柚心里很不好受。
“多大了?”她拿着纱布简单处理了一下他的伤,轻声问。
良久,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回答她:“四千岁。”
还很小。
南柚在他掌心里放了两颗浑圆的丹药,道:“血已经止住了,别乱动,等下会有人来将你们安置妥当。”
说罢,她起身,奔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受伤的人。
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并不显眼的红色毫芒隐入雾气中,悄悄摸摸跟在南柚的身边,时不时还左右看一看,顿一顿,一副生怕别人发现的模样。
云端上,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收回手掌,上面布着一条细长的口子,他却不在意,全没瞧见一般,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眼前年轻得过分,却强硬闯进来跟他过招的人,脸上的神情,既是见猎心喜,又是跃跃欲试。
“小家伙,你为何拦我?”面对天才,特别是杰出的天才,他向来是喜不自胜,且珍且惜的。
先前一击,孚祗也受了伤,他手掌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神情淡漠,宛若谪仙,面对老人的问话,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他的视线,落在了老头的手里,那柄漂亮的,镶嵌着宝珠和各种珍稀晶石的扇子上。
先前的对击中,他手握清凤,挡住了老人的手掌,但玉面扇也因此落入对方的掌控中。
“这柄扇子,你哪来的?”那老头话特别多,自己也不觉得吵闹,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上面挂着的漂亮流苏穗在孚祗的眼前晃荡了两下。
孚祗眉心隐忍地跳了两下。
“玉面扇乃我家姑娘之物,请前辈归还。”
少年不卑不亢,姿态恰到好处,话语里的字眼每一个都很好听,可他说出来,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味道。
不是请求,倒像是一种相对和平的命令。
老头越发像是捡到了宝,眼睛都开始放出亮光。
他将玉面扇一收,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反驳:“小少年此言差矣,这玉面扇,我熟悉得很,可从没听闻是哪位姑娘之物啊。”
说完,他自己先楞了一下。
从前不是,但好似,现在确实归了一位姑娘。
南哾那鬼王八的姑娘。
孚祗眼睑低垂,瞳色幽深,他将老头的停顿和若有所思看在眼里,也并没有细究深问的打算,他嘴唇翕动,问:“前辈,现在可能将玉面扇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