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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帝京,晨起的阳光,已化不开空气中的寒意,秋风吹落了满树的黄叶,不知何时,一树树繁闹的枝叶,转眼只剩下了枝桠。景阳宫,因疏于打理,一地的黄叶与枯枝,看起来十分荒凉。
皇甫策自小身体羸弱,三年前又落下的病根,阑珊居内百般用心细细调养,平日里也显不出这身体多好来,但也不会太糟糕。自回宫后,皇甫策每日天不亮就上朝,下朝还要理政,有时甚至要议政道午夜,柳南虽用尽心思,日日给予滋补,但身体的底子多少有些亏损。初秋吐血后,病了一场,才养了不到十天,就被泰宁帝以政务堆积如山为由,将人再次抓回去上朝听政,处理琐事。
自皇甫策上朝日,泰宁帝又亲自定下了晨昏之奉。每日下朝后,皇甫策不能用膳,必须先去太极殿内问安,泰宁帝以为□□先帝祈福为由,将人留下抄写经书。为表心诚,这经书要跪着抄,膝下不能有软垫,期间连茶水都不能喝上一口,一抄就是大半日。午后回到景阳宫方能用早膳,傍晚之前要将这一日的政务妥当,黄昏时再去太极殿内伺候泰宁帝用了晚膳,才能回宫用膳。
这般的磋磨,换做普通人尚吃不消,何况皇甫策这般的半病体质,如此未坚持一个月,皇甫策再次病倒,风寒来势汹汹,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睡了三日,才算勉强熬过高烧。泰宁帝许是怕太过苛责,传出去名声到底不好,在皇甫策养病期间,这才消停了下来。
虽才是秋末,景阳宫的正寝里,一早一晚已燃上了火盆。正是晨后,阴天的缘故,今日的天气比往日里更冷了一些,许是伤了元气,这些时日皇甫策都感觉浑身乏力,动都不想动一下,也正好应了太医院的嘱咐卧床休息。
今日的皇甫策身着月白色广袖衫,长发如海藻般散在腰侧,病中的肌肤犹若冷玉,白皙透明少了几分血色,入鬓的双眉宛若墨画,本该温润的凤眸如今清湛湛不露半分的喜怒。这人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手持书卷,半阖着眼眸,整个人似乎又比月前消瘦不了少,这一身上随意的装扮,仿佛洗去了世间的风尘,也褪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反而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宛若误落凡世的谪仙。
忙了近一个月,即便是养病期间,也算难得的有了余暇,无所事事时倒也不觉,如今方知道能倚在榻上看会野书,竟是如此的难得可贵。似乎觉得有些冷了,皇甫策了拉斜搭在身上的毯子,侧目看了一眼角落的火盆。
宫侍余光看见了皇甫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给火盆里添了些炭火,随即一股青烟冒了出来。皇甫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柳南上前狠狠的无声的踹了宫侍一脚,宫侍急急忙忙将炭盆端了出去,屋内的青烟好半晌才了散去。
柳南端起茶水,送到皇甫策面前,轻声道:“殿下好些了吗?”
皇甫策接过,抿了口茶,舒了口气,好脾气道:“受潮的炭就不要用了。”
柳南忙道:“哪里能用受潮的炭火,只是殿下有所不知,普通的乌炭都是如此的,自然比不得咱们往年里用得都是银霜炭。”
“哦?”皇甫策挑眉,“为何要用普通的炭?东宫还用不起好些的炭不成?若宫中不发,你派人出去采买就是了。”
柳南轻声道:“说起来也差不了多少钱,可如今宫中守卫森严,除了宫廷特定的采买人,其他宫人若想出宫,都要陛下与高统领两重亲批。咱们东宫也去问了好几次,直接就被高统领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