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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寒雁决定再去城东的那幢村落一趟。
有许多事情的谜底尚未揭开,阿碧若能说出真相,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便也只能用一些暗处的手段了。
马车行驶在城东坎坷的路面上,寒雁伸出两指揉了揉额心,记忆里似乎很快便是陈贵妃生辰了,上一世陈贵妃的生辰,自己并没有参加。可是这一世,顶着玄清王妃的名头,怕是想不去也难。眼下时间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庄寒明出事的那一日,万事须得谨慎。如今周氏两姐妹愈发的视自己如眼中钉,加上一个卫如风,还有七皇子,处境极是艰难。
想着想着,不觉已到村口,寒雁和汲蓝姝红跳下马车,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
那味道太过浓重,汲蓝当下就有些发呕,见寒雁神色一紧,自知恐怕出了大事,便道:“小姐,我与姝红先进去看看…”
寒雁摇摇头:“一道进去吧。”话虽这么说,手指已然嵌进掌心,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走几步,便见村口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背着背篓的男人,浑身是血,身上刀痕累累。
汲蓝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推了那人一把,转过头来:“小姐,他死了。”
寒雁走近了几步,见那人只是平常打扮,似乎是这村子的村民,身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深深的划在了腰际,血流了一地,而他的表情惊骇,双眼圆睁,仿佛在死之前完全没料到自己会突然送了命。
寒雁的手指沾了那人的血迹,慢慢站起身来,朝村落里走去,刚刚走近了一些,便看到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象。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割完药草归来的老人,死在自家门前,抱着小孩的妇人,被一刀割断喉咙,这村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一劫,全部都是死去的村民,水井里的水被血染得通红。四周都是死寂的,唯有喂养的家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低头啄食吃。
这个村子的所有人,竟然全部被残忍的杀戮了!
寒雁捏紧了双拳,汲蓝已经捂住嘴:“太残忍了,谁干的?”
姝红却有些担心:“小姐,我怕那些人还没有走远,这里危险,咱们是不是…”
寒雁推开她的手,自己走进了最里边的一件屋子。
阿碧的房门大开,寒雁一进去,便看见仰躺着的阿碧,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副刺绣,身上的血将刺绣全部染红。显然死之前还在绣一幅新的绣品。屋子里似乎被人翻找过,抽屉大开,杂乱无章的模样。
汲蓝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寒雁只觉得浑身疲惫的要命,摇了摇头。回头看着阿碧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却发现她的嘴角弯起,像是如释重负的一笑。她也认为卸下了这么多年的重担,就可以从此轻松了。
寒雁发现,她的一只手紧紧捏着那幅刺绣,姿势有些古怪。
即便是在死之前刺绣,遭遇刺杀后,怎么还会如此紧紧地握住那幅刺绣不肯松手,未免太过反常。寒雁心里一动,弯下腰去扯她手里的东西。
好容易才扯将出来,发现那是一块手帕,却不是什么刺绣。手帕光洁细腻,不像是普通的锦缎,这么多年,阿碧过的穷困潦倒,又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块精致的手帕。
来不及多看几眼,寒雁将那块手帕收进袖中,对汲蓝道:“我们立刻回去。”
汲蓝指了指阿碧的尸体:“那这些人…”
寒雁沉默了一下:“过些时候,你且找个人去报官。”
汲蓝点点头。
这一次马车停留的时间极短,汲蓝在马车里实在忍不住,看着寒雁道:“小姐…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光村子里的人,是不是因为我们…”前些日子寒雁刚去了这村落一次,不久便遭遇了屠杀。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系起来,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寒雁垂下眸子:“是。”
汲蓝张了张嘴,看见寒雁的表情,又吞了下肚子,听见寒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怕阿碧说出什么,阿碧担心的果然没有错处,如今他们竟然屠杀了一个村落的人,防止被我们发现了什么。”
姝红向来沉稳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愤怒和痛恨,道:“真残忍。”姝红小时候便是跟全家出门时,父母被山贼杀害,自己逃出后被人贩子抓住要卖入青楼,方好遇到王氏,王氏心慈,便将姝红买下给寒雁做丫鬟。因而,姝红对王氏十分尊敬,对寒雁忠心也不是没有理由。而她父母死于流寇之手,因此对屠人满门的事极其痛恨不堪。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寒雁的目光很是悲凉:“若我再小心一些,这些人命,都算作是我欠下的。”
“小姐,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汲蓝安慰她:“都是这些人太残忍了,就这么白白杀害了几十条人命。”
寒雁低下头:“也不算白白牺牲,至少现在我敢确定…那些人,一定是皇族中人。”
只有皇族中人,才会这么快的手脚,这么大的手笔,而那些伤口整齐,许多都是一刀毙命,看起来,似乎是大内侍卫的功夫。谁能这样轻易便调动大内侍卫,只为了杀一个小小的阿碧,便将全部村民直接屠杀,这手段太过狠辣,丝毫不留余地。寒雁心中浮起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中感觉,竟像和许多年前,东侯王一家灭门之事有些像。
难道,东侯王府被灭门,起因也只是因为王府中的一人吗?
寒雁摇了摇头,这全部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猜想,阿碧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可是还有谁,知道自己出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皇上干的?未必。
想到这里,她掏出袖中的那一方手帕,细细端详起来。
手帕上是绣着一只蝎子,很奇怪,这蝎子的尾巴上却挂着一朵花,旁边是一个字:乔。
乔?
自己的母亲的闺名,并没有乔这个字。而这方手帕明显是一个女子所做,但凡女子的手帕,或题诗或作画,右下角总要提一个自己的名字。
这女子不是母亲,更不会是家境贫寒的阿碧,那么究竟是谁呢?
寒雁抚摸着那方手帕,心中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手帕细腻,不像是凡品,只是…
想到这里,她对汲蓝道:“我们去如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