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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内拿起酒瓶为原敬倒了一杯酒后诚恳的说道:“假如一山先生您都不能说服吴川,只能说明对方并无同帝国和平共处的想法,这又怎么能怪到您头上呢?我听说今年七月长春将会举办一场运动会,我国也接到了邀请,一山先生不妨以此名义访问长春…”
六月一日上午10点,北京中南海居仁堂内,徐世昌起身对着房间内的十余人说道:“经过这一个月的讨论,我和耿先生、孙先生,还有任公,就讨论的成果做了一个初步总结,先念给大家听一听,看看有什么问题。
首先是国家制度方面的讨论,根据各方的意见,大总统制度显然是不适合共和体制的,因此从六月一日开始,政府将重新恢复内阁责任制,此前归属于大总统的行政权力将归还给内阁,内阁总理为政府首脑;总统将保留以下权力,国家之代表,在国会的建议下任免内阁总理的权力,在内阁总理的建议下解散国会的权力;成立最高法院,国会提名总统任命不少于5人,不多于9人的大法官,大法官掌握司法最高裁判权和最终释法权,除非大法官涉及叛国罪或反革命罪或主动辞职,否则总统无权免去其职务。
最后是恢复国会,根据各方的意见综合,我们一致认为应当先建立制宪国会,在临时约法的基础上讨论正式宪法。制宪国会的组成,各省各推举3名代表,各界各推举3-5名代表,各党派各自推举3-9名代表,于7、8、9月推举完毕,10月正式到京召开国会。
以上所言的各党派必须要具备一定的党员人数,有具体的法人代表和办事机构,具体的党纲。六月一日之后新组建的政党不予考虑,以分裂国家为主旨的政党不得参与制宪国会,受外国政府或组织支持的政党不得参与制宪国会…
在国会无法承担其监督政府的责任之前,将由各党派推举出代表组建政治协商会议代为行使监督政府的权力,并享有临时立法权。以上这段,大家有没有意见?”
拿着文件念着的徐世昌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会议桌两侧的与会人员,上午的阳光正从敞开的大门和雕花门窗上镶嵌的彩色玻璃中投入了房间,把会议桌旁就座的人照射的明暗不定,让他一时都分不清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了。
不过他的等待没多久,就听到坐在他左手的耿谨文起身声音明亮的说道:“共和党对于此段结论并无不同意见。”
在耿谨文坐下之后,坐在他斜对面的吴景濂也跟着表态道:“我对此结论无不同意见。”接下来是政学会和韬园派代表的表态,段祺瑞的脸色虽然有些阴沉,但也点头表示了赞同。
眼看着各党派一一表态,孙中山却始终一言不发,坐在他身边的胡汉民就有些焦虑的频频看向这位党首。他知道这位革命的领袖其实并不赞成同北洋、其他党派分享权力。二次革命失败,大家东渡日本逃亡时,孙中山日常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兆铭误我,要是当日不把总统之位让给袁项城,坚持把革命进行到底,那么又何至于被北洋窃取了革命果实。”
不过按照胡汉民及党内的大多数同志的看法,当日推举袁项城为中华民国的总统也是事出无奈,因为当时谁也不知道东北的革命军这么能打,大家只看到北洋确实战力凶悍,连黄兴都被从武汉给打回来了,大家都想着不能让革命再度被镇压下去,只要能够推翻清庭,谁来坐这个总统的位置并不重要。
事实上,要不是宋渔父被暗杀,凭借着当时国民党在国会选举时赢得的最多议席,和从总统制修改的内阁负责制,袁世凯只能被他们给架空。但是,在没有力量的状况下玩弄这些政治伎俩,最终只能迫使袁世凯翻脸用武力掀翻桌子了。
所以,所谓的把总统之位让给袁世凯,这本身不过是孙中山为二次革命的失败推卸责任而已。除了那些年轻的党员,资历深厚一些的党员都是不以为然的。
而这一次,中华革命党能够参与到新政府的组建讨论当中来,并不是北洋势弱,中华革命党强大起来了,而是东北共和党的实力超出北洋团体太多,失去了袁世凯这个主心骨的北洋集团已经不能再和共和党对抗下去了,特别是海河大水灾直接导致了共和党的力量大举进入了北洋的腹心之地,北洋如果不能拉拢国内其他政治团体对抗共和党,覆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以力量压制国内各方的北洋集团,自然也只会服膺于力量,而不是什么真理。号称北洋之虎的段祺瑞,哪怕在北洋内部如何展现强硬,但是在共和党的压力下,也只能看着对方收拾北洋势力而保持沉默。
可以说,这一次的新政府组建,实质上就是回到了民国建立的初期,各方虽然在明面上以民主的方式讨论新政府的组建,但并不代表拥有武力的共和党会真的任由各方操纵。别的不说,光是北洋团体就不能对共和党动用武力提出质疑,因为他们是一直都主张用武力统一中国的。
因此,这一次共和党能够表现出友善的姿态让各方参与新政府的讨论,而不是和北洋一样用武力压制各方,那么中华革命党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加入到新政府中去。否则一旦各方把中华革命党排除在新政府之外,那么中华革命党很有可能就此瓦解,就更加不用想恢复国民党时期的辉煌了。
在胡汉民忐忑不安的注视下,随着各方表态完毕只剩下中华革命党时,孙中山终于起身低沉的出声道:“本党也无意义。”
看到各方都表态赞成,徐世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段结论是最为根本的,只要这一段能够通过,下面的就是如何分配利益的问题了。他随即接着念道:“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于各省制度的调整,各省的民政长官改为省长,负责民政事务,今后只向中央负责;各省建立军分区,原督军改为军分区司令,军分区司令不得干涉民政事务,不得干涉行政官员的人事任免权…”
这一段结论,受到最大打击的其实是地方军阀和北洋武力派,但是这些人在这个会议上几乎没有代表,小军阀不够资格派代表,冯国璋不敢来,段祺瑞孤木难支,而各党派虽然争权夺利,但是因为这几年北洋治国的经历,普遍对于武人执政感到了反感,因此不自觉的都对武人干政采取了联合压制,哪怕是中华革命党也是如此。
因此,段祺瑞虽然在场,但是他也只能脸色阴郁的保持沉默,眼睁睁的看着对于武人不利的条款通过。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四点多,算是把袁世凯去世后的新政府框架给树立了起来。
开完会后,从居仁堂内走出的徐世昌,陡然就觉得心中一空,自袁世凯病重时积累下来的焦虑,一时散去了大半。对他而言,最为担心的就是树立不起规矩,只要能够把袁世凯去后的规矩树立起来,那么就没什么大问题可以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