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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寿增道:“是的,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据说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只有少数时间是清醒的。眼下北洋的事务,主要是徐世昌、王士珍这些人操办,段祺瑞去看过袁项城,不过并没有接受袁对他的新任命,袁有意让段祺瑞恢复陆军总长的位置。”
耿谨文笑了笑说道:“袁项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给这位爱将挖坑呢,眼下北洋军在北方也就剩下了陕西的陆建章和山西的孙发绪了,南方长江一线倒是在北洋手中,只是南方北洋各军现在都听冯国璋的,段祺瑞当这个陆军总长能够指挥谁呢?这个陆军总长的话,我看还不如他现在这个赴欧司令部总司令的话语更有影响力。”
张寿增同意道:“山西有阎锡山,陕西有陈树藩,这两位都是本地人,陆建章和孙发绪在当地听说执政酷烈,很不得人心。袁氏去后,两地恐怕都要生变。”
耿谨文道:“变一变也好,主席不是说了么,一潭死水是养不活东西的。这些军阀们为了私利互相争斗,民众才能觉悟啊。一个曹锟抵得上一千个宣传员,没有曹锟对于河北灾民的教育,我们也不能如此之快的赢得河北民众的支持啊。
北洋当下已经不足为虑,等到袁项城这个主心骨一走,北洋就会自行崩解下去,我们只需去接收北洋的遗产,并给他们挖好坟墓就行。
眼下值得警惕的,还是孙文领导的中华革命党。孙文归国之后,就宣布放弃过去的刺杀和武装起义的革命方式,而中华革命党秘密结社的组织方式也有所变化,他们正仿效我党的组织方式,采取了公开活动,广泛吸收愿意接受三民主义的新党员,颇有改头换面的意思啊。
南方的地方军阀和英日帝国主义,现在对于孙文可是赞不绝口。看起来,这个中华革命党倒是成了南方地方军阀和帝国主义之间联系的纽带了。他们这么团结起来,显然就是想要针对本党啊。”
张寿增点了点头说道:“孙文于去年12月末抵京,即成为了东交民巷各国公使馆的座上客,其声势比起民国元年赴京时更盛啊。据说,孙文有意把中华革命党重新改回中国国民党,以扩展影响力。我看,本次立宪筹备会议,他们是想要有所作为了。主席,究竟会不会入京?”
耿谨文沉默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本党的根基现在都在东北,河北、山东、河南、苏北虽然现在被我们控制住了,但是这些地区的基础建设和工业基础都太过薄弱,加上本次河北水灾,京城附近受灾严重,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中央入京的好时机。
另外,从国防安全上来说,渤海如果不能成为我国的内海,那么天津就没有安全可言,天津若是不安全,北京又怎么能够安全?当下各国同我国之间的形势风谲云诡,一旦中央受制于人,对于本党威望的打击就太大了。
更何况,现在入京不难,入京后如何同各国修约才是大问题,我们不是北洋和孙文,不可能无条件的接受那些不平等的条约的。中央不入京,还能给列强一些希望,让他们不至于狗急跳墙。说到底,还是中国太弱了,所以我们承受不起和列强全面对抗的风险…”
耿谨文和张寿增讨论着孙文和中华革命党的时候,北京铁狮子胡同的承公府内,这是袁世凯特意拨给孙文居住的地方,一群中华革命党党员也在讨论着共和党的土地改革法令。
同盟会元老张继正对着房间内的党员和孙中山愤怒的控诉道:“鲁豫的乡间,已经是盲动者掌权,下田人做主了。咱们世代传家的士绅,或被杀了,或逃了,好好的书香之家,要被糟蹋尽了!
田主被分了地,实业家被苛以重税,父一辈子一辈积下来的财货,就这么明白着被夺了去,给了那些个贱种了!现在在革命委员会的治下,是污浊不堪,泥腿当道,士人颜面丧尽,沦为了禽兽出没的野人国了!
吴川这个贼子,还是海外留学归来的革命者,但是他就是入了邪途了!我们这些个慷慨节义的革命者,就要被盲动者们踩在地上了!
反满、反军阀,如今反出个禽兽的世界来,我们何其悲哉!”
坐在孙中山左侧的张静江正试图打断张继说点什么,他是支持共和党的土地改革法令的,认为这比三民主义中的平均地权要更有操作性。但是坐在他一侧的戴季陶却按住了他,小声在其耳边说道:“静江兄,此时不宜争论,反对土地改革法令的现在可是占了党内的多数,我们总不能为了共和党的政策辩解,弄得党内分裂吧。还是交给孙先生处理吧。”
张静江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孙中山,终于还是忍耐了下来,继续听着党内其他人对于土地改革法令的批判和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