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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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同事在医院也根据护士小姐的指示排队等待伤口处理,日本是地震国家,在地震后续处理上便体现出专业来,医院里有很多受伤的民众,但没有混乱,大家到了医院也都终于松懈下来。而经历过精神高度集中而恐惧的几个小时后,现在的我排在队伍里才觉察出失血带来的困顿和疲乏。

“你出来。”

我正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江一原拉出了队伍,我被拉走的时候余光正看到不远处的莫安安盯着我。

“恩?怎么了?”我十分不解,“这队伍很长的,我都等了一个小时在排到刚才的位子的,先再出列了待会又要重新排了,而且你这样莫安安也看到了,她要误会怎么办?”

江一原一脸严肃,他拽着我走了另一条医院的路,这儿比刚才人少清净了许多,看到病房区大大地“VIP”字样,我才意识到,这恐怕是医院的贵宾区。

“不用排队了,你在这儿看。”他把我推到了医生面前,然后就是对着医生叽里咕噜一串听不懂的日语,似乎在沟通我的伤势。之后有护士上前指着他的背说了什么,江一原摆了摆手,引领护士走了我身边,护士和他说了几句什么,便开始给我先处理额头的伤口。

而医生和护士为我处理伤口期间,江一原便站在一边看着,期间有另一位医生似乎要为他处理背后伤口,他也拒绝了。

“你不要等我了,你背上伤也很重,也去处理吧。”我有些不忍,江一原应该也失了不少血,他现在的嘴唇都快没有血色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白了我一眼,然后偏开了头,咳了咳,补充道,“你又不会日语,医生怎么和你交流?还撞到头,万一傻了怎么办?”

“……”我无可辩驳。

好在我的额头也好,腿也好,似乎都无大碍,因为处理完伤口,和医生交流完,江一原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大约心情不错,他非常顺势地拍了一下我的头:“没伤到要害,养养就好了,用不了多久。”然后他抬头看着别处解释道,“这次事故是在公司旅游期间发生,我作为公司负责人理应保证每个员工的安全,也希望每个员工都能安然无恙,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你伤势比较重,所以一起走VIP服务。”

这之后,江一原才让医生处理起他的伤口来。而也是这时,我才意识到江一原的伤,比起我的来严重太多了,他的后背简直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沾了血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肉,脱下衣服时那些已经凝固的血痂都被重新撕开,殷红的鲜血全部重新涌出来,连我都替他觉得疼,但江一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一声也没吭。

我心里有些五味陈杂,难受的,酸涩的,愧疚而不安的。江一原背上的惨状我无法再面对,跑出了病房,深呼吸,才能怀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医院里来往的人群说着陌生的语言,而我的心里有些茫然。

江一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好了伤口,他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拐角的自动贩售机前,投币。接着他便拿着两罐饮料朝我走来。

他递给了我一罐奶茶,热的。

“喝点吧,暖胃。”

我和他坐在医院的走廊座椅上,一起喝着饮料,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5点了,医院里的电视屏幕里正放着对本次京都大地震的报道,我听不懂,转头看着江一原。

他包扎好了伤口,又回归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对我瞥了眼:“你还真当我翻译了?”然而他最终还是替我翻译了。

“这次西部京都地区发生里氏7.3级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关西地区都有强烈的震感,因为地震,预测有230万人被困,一切都在救援中,交通已经在最初瘫痪的两小时后恢复。”

江一原看了我一眼:“这次的大地震完全没有预测到,好在清点了人数,大家都在。轻伤或者只是受到惊吓的员工按照原计划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国,你留着,和我晚一点回去。“

“啊?”

江一原又看了我一眼:“你和我伤势比较重,留在医院里继续观察下,过两天再走。何况我这样都是你的原因,让你留下照看我也不为过吧。”

我有些羞愧:“当时那么危险,你不应该冲进来找我的,毕竟救援队之后没过多久也到了,之后余震已经是震幅很小了,其实等等我也没事。”

“万一你有事怎么办?”江一原的口气不太好,他咳了咳,”员工海外旅游出事都可能影响公司股价的。”

“哦。”不知怎么的,我嗓子就有些干涩,“莫安安没事吧?”

没想到不提莫安安还好,提了莫安安,江一原脸色更难看了。

“她能有什么事?不是第一批就跑出来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一原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松了口气,反而带了点嘲讽。或许因为重伤没法和莫安安一起回国有些心情郁卒?总之我决定识相地闭嘴。

接下来的两天,我便和江一原老实待在医院了,而与其说是我照顾江一原,不如说都是他在照顾我,因为腿伤,出入和行走我都需要他的搀扶。由于我不懂日语,江一原安排我和他住在一间VIP病房里,我们病床中间隔着帘子,说起来和江一原这样独处,是有些尴尬的,好在白天的时候,江一原几乎都要抱着个电脑处理事务,一会英语一会日语地打着电话,因而我也乐得自在,然而到了晚上,便有些难熬了。自从半夜地震以来,我睡得都不踏实,只要一点动静,都会惊醒,总很惊惧害怕之前的经历再来一遍,独自被困在黑夜的地震中的绝望和孤独感实在太过鲜明,我仍心有余悸。

这一晚,稍微一个轻微的床的晃动,我就惊醒了,而睁开眼,地震倒是没有,我的床上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并没有发现我醒了,他正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黑夜里加剧了感-官的灵敏,我能清晰感觉到他每一根修长的手指拂过我脸颊的感觉,这手指的动作非常轻柔和温和,像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般小心翼翼,充满了亲昵和温存,而我吓得毛骨悚然。

最终还是没忍住,我避开对方的手,挣扎着打开了床头的灯。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江一原。然而对于这么反常的坐在我床头摸我脸这回事,他表情非常的镇定自若,甚至眼睛都没看我,也没在意我开了灯,只是站了起来,然后非常淡定地从我床头走回了自己的床,甚至还记得拉上了我们之间的门帘。

我安抚了下自己的情绪,正常情况下,江一原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如此情绪稳定做出刚才那样的事的,所以八成是梦游?隔壁床上此刻已然非常安静,感觉上江一原已经重新入睡了,所以果然是梦游吧。我有些庆幸,幸好刚才的我并没有尖叫出声,总听到老人说,不要惊醒梦游的人。

检查了一下一切没有异样,我才关了灯,继续睡,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关灯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江一原的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

这之后倒是睡得很沉,第二天起床,江一原已经一如既往地在工作了,而很难得的,在我吃好早饭后,江一原竟合上了电脑。

“喂。”他喊了我一声,然后姿态有些不自然,“我有时候会梦游。”江一原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干巴巴的,“如果我梦游做了什么,你不要有什么误解。”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一原便继续道:“好了,我要继续工作了。你不要和我说话。”

“哦……”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江一原特地解释他的梦游症,难道他已经严重到病入膏肓的程度?我好奇又同情地偷偷看了一眼江一原,真奇怪,今天明明不热,他穿的也不多,怎么脸上上火红成了那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多数时候都是他工作着,我看着小说或电视剧,偶尔江一原也会提出去院子里散散步走走,由于我的腿还有些伤,散步时不得不紧紧靠着江一原,有些时候还不得不挽着他,这下想上哪儿的话语权更是一点也没了,都是江一原说了算,他上哪儿,便把我也拖去哪儿。我们保持着下属与上级、残障与志愿者般的友好关系,算是度过了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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