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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冉涛,商成原本想打发个人去把霍家两兄弟请过来。但是他马上就改了主意。霍伦是长辈,又是远道而来,不能让他来见自己;该当他过霍家去一趟才是正礼。
说做就做,他给苏扎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出门。
可他还没走出自己的小院子,霍家两兄弟就已经踩上门前的台阶。
商成一面连称“失礼”,一面赶紧把霍家两兄弟让进书房,亲手给两个人奉了热茶,然后搓着手难堪地对霍伦说:“您看我一一本来该当我去给六伯问安好的,哪知道脑子里进了糨糊,居然让您过来。都是我的错。”
霍伦捧着茶碗笑道:“有什么错不错的。你过去看我,我过来看你,来回不都是一回事?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又说,“刚才你叔和婶子都告我说了,你这个提督当得不容易,不是下地方就是跑军务,天天忙得早晚不见日头,就是他们想和说几句家常也寻不到机会。特别是你婶,刚才说了好些话,就让我来劝劝你别那么舍身忘命地做事。她说的是实在话,这公务就和家务事是同样的道理,家务事再也做不完,公务也是永远地没个头。能让下属做的就让他们做,该交给别的衙门处置就让别的衙门去处置,这样,你自己也能把全部心思聚在一处,专心一致地干几桩见政绩功劳的大事,也好早日做个正职的提督。”说完,就看着商成。
商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答。有些事情他没办法和霍伦做解释。他不是不想清闲,而是没办法清闲。自打假职之后他就一直在理顺政务上的人事安排,为的就是能腾出手来专心抓军事,可一晃眼都快一年了,端州的官员架子都还不齐全,身兼三职的孟英再能干也没长三头六臂,不可能面面俱到,结果好些在别的州县推行得顺顺当当的政令,在端州地面上就举步惟艰;比如他进京述职时请示朝廷之后在燕山试行的边户“囤田戍边”新政策,就在端州迟迟得不到落实。他本来给孟英找了个好帮手,可冉涛自己又不情愿去;别的愿意去端州的人,他又怕能力不足反而给孟英添乱。还有水利基建、道路整饬、赋税征收、调勇征伕、官员考核、官箴稽查……事情多得简直教人头疼。偏偏这些事最后都要汇总到他这里,让他怎么可能闲得下来?
他只好没话找话地对霍伦说:“六伯,提督的事我自己上心也没有用。最终的决定在朝廷那里。”
“我可是听说你想调去别的地方当个武职将军。”
“您是怎知道的?”商成问。即便霍伦笑而不答,他也能猜到答案。不用问,这消息一准是霍士其告诉十七婶,然后她又告诉霍伦的。他苦笑着说,“我以前是动过这个念头,但是现在是肯定不成了。”眼下他提出的草原方略已经被朝廷默许,因此在北边的局势大体清晰之前,他大概是哪里都去不成。
商成没有说为什么不可能再有调职,霍伦也根本不去提这个问题。他笑着说:“不能成才是最好不过的事。去哪里当官做将军还不都是替朝廷出力?再说,大家都不想让你离开燕山。上个月范全他们去端州会议,回程时特别绕道来屹县看我,他、姬正还有钱老三,都拍了胸脯说要替你挣一份天大的功劳,非得让你做稳这提督座不可。就是仲山和孙奂,我也可以替他们打保票,他们必然也期盼着这一天。和尚,你现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可不能凉了大家的一片心。”
来自战友的关心和信任让商成心头一片滚烫。他努力克制住胸膛里翻滚的热流,把桌案上的几碟点心推到霍伦和霍士其面前,请他们尝尝新鲜。这是前几天潘涟赴任时从上京带来的内坊手艺,是东元皇帝特意颁赐与他的恩典。
虽然才吃罢晚饭不久,可一听说点心是御制的配方,霍家两兄弟还是把点心都挨个尝了一遍,并且说了好些颂扬君恩的话。
霍士其喝了口茶水,把嘴里的面饼渣冲下肚,然后问商成道:“我们刚才在路上远远地看见冉涛。怎么样,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