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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欺骗开始的爱情,能够拥有幸福的结局吗?
遇上他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悲惨的日子。WWw.QΒ5、C0m/
这么说好像有点戏剧化,但丁夏君总是告诉自己,当你非常非常凄惨,甚至是运气背到谷底的时候,就是一切将要好转的开始。
因为黑恕宥,她人生那条大道上的暴风雨结束,高高挂起了太阳。
「这是我占你便宜,我不能平白无故搬进来。」那时的!夏君这么道。
她记得当时黑恕宥一身花稍又鲜艳的打扮,换个人来穿那身行头,或是一个配件不对,可就会变得像搞笑艺人,但他仍然有法子把那件会让人眼睛瞎掉的金色衬衫穿得贵气十足,难掩他一身剽悍气势。虽然没有能力消费名牌,但丁夏君曾在百货公司服饰专柜工作过一阵子,加上为了画图搜集资料,她知道他身上连一条领巾的偾钱都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薪水才买得起的。
「也不能算是占便宜,」黑恕宥看来有些苦恼,因为要是他没能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成功说服眼前这位看起来落魄到像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小姐住下来,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不喜欢住旅馆,买下这里是打算当成偶尔暂住的居所,所以就当是我请你来替我照顾房子,让我随时回台湾都能住得舒适,至于薪水嘛……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那薪水就当你的房租和水电费,怎么样?」其实,他并不喜欢让别人住自己的房子,就算是在他的其他住所,他也只是让人定期前往打扫,如今会做这个提议,纯粹只是想帮她。
总不能就这样把她赶出去吧,他可不是个会眼睁睁看女孩子落难的人,何况她的窘况都让他遇到了,他不帮就是猪头。
黑恕宥意思是,她可以免房租水电的住下来,虽然必须照顾这栋房子,但这对丁夏君而言只是小意思。这样的倏件对她来说简直像美梦!要知道现在的她,其实连付水电费都有问题。
也因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不然我明天去请律师来,白纸黑字把条件详列清楚,你住二楼,我住三楼,我住在这里的期间咱们互不打扰,你只要帮我把房子上下打理好,房子若有额外的修补费用,你只要报帐给我就行了。」总之,那天晚上黑恕宥拚命地鼓动三寸本烂之舌,为了表示他绝无心怀不轨,他始终与丁夏君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最后才总算说服她住下。
后来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黑恕宥很少回台湾,偶尔在三更半夜回来,第二天人又不见踪影,而丁夏君一直担心他会带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回来,但这样的担心一直没有真的发生,黑恕宥始终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黑恕宥一向开朗健谈,丁夏君却独来独往冷漠惯了,他经常夸她房子整理得很干净,主动找她聊天,她却别扭地不知怎么跟他搭话,被动地应和还有见面时打招呼,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他们的交集就仅仅是这样。
对黑恕宥来说,他们关系的改变是在他受伤失忆后开始的,然而对丁夏君而言却发生得更早。她记得那次黑恕宥回台湾好几天了,白天的时间都不见踪影,到晚上才会回来睡觉,他并不曾打扰到她。有时他那些细心的生活习惯,会让她好奇他的来历,不过也只是很轻微的好奇,她对人的兴趣就像一个数学白痴对数学的兴趣一样多。
当初找巷子里的房子是贪它租金便宜,而且又安静,只是坏处也不少,个人安全就是最伤脑筋的一点,丁夏君只能尽量不在晚上出门,但是为了讨生活,难免还是会有例外。
那天当她下公车时,已经快九点了,这时间台北城正热闹,但可不包括小巷子,她踩上阶梯快步走,一边怪自己不该为了想省钱连支电击棒或防狼喷雾都没有。
当前方传来咒骂和碰撞声时,丁夏君吓得捂住差点出口的尖叫,整个人缩着身体贴着墙壁,犹豫着该不该往后逃回大马路。
男人粗鲁的咒骂声持续不断,她还听到玻璃碎裂声,下一秒钟,最近的一栋住户砰地一声把窗户关紧了。
以常识判断,丁夏君应该转身跑回大马路,保险一点就到派出所找警察同行,反正派出所也不远,不过人类的好奇心是很难说的,当时那些紧闭的窗子后都不知躲藏了多少双眼睛呢!丁夏君悄悄地,像做贼般,在前面拐弯处偷偷地探头观察。
虽然她从没觉得台湾治安很好,可是这种流氓把人拽到巷子里围殴痛扁的行为,不是古早时期的老戏码吗?丁夏君偷偷观察那群人,才发现打人的都是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两个还穿着制服呢!而被打得无法还手的,丁夏君有点印象,那个老伯伯常在这附近捡破烂。
她听闻过人蛇集团勒索无依无靠的街友,怎么连年轻人也不学好?
可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丁夏君悄悄地往后退,世风日下,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力去多管别人闲事?看看这些紧闭的门窗就知道了,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正义女超人。
丁夏君脑袋正要往回缩,却瞥见巷子另一头,高大的身影背光而来,男人嘴里还叨着烟,一副散步的闲懒模样,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高大挺拔的身材和优雅却难掩痞性的动作好生眼熟。
她一直以为这世间没有逞英雄的笨蛋,显然她错了,接下来那男人——他一开口她就认出了他——黑恕宥,竟然问那些年轻人:「你们难道不觉得丢脸吗?」丁夏君当时紧张得脑袋一片空白,好几秒钟呆愣着听不清他们骂了些什么话,当她看到唯一一位没穿制服的不良少年举起不知什么武器挥向黑恕宥时,她吓得拔腿跑回大马路。
其实,丁夏君一直认为自己既没同情心也没正义感,她相信在正常情况下她会假装没看见巷子里的事,但那天她大概是吓傻了,等她冷静下来,才发现她竟然以学生时代百米测验都不曾有过的魄力,冲到派出所求救。
总之,当她总算冷静下来正常思考时,警察已经替她和黑恕宥做完笔录,而黑恕看则笑着邀请她一块去吃消夜。
那一瞬间她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看着黑恕宥竟然还能露出那一贯的,有些痞痞的、佣懒的微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乱了两拍。
只是乱了两拍,不算什么,丁夏君仍然有礼但冷漠的拒绝了,黑恕宥也不以为忤,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回家。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在她身后问。
「晚班的工读生迟到了。」她回道,本来要拿钥匙开门,他却先她一步横臂推开铁门,丁夏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你没锁门?」她差点想用吼的。
黑恕宥无辜地笑着,「我刚刚只是想到便利商店买烟。」丁夏君本来还想骂他,继而想,骂了也不见得有用,只能没好气地跟他一起进屋。
「你手怎么了?」她瞪着他手臂衬衫破裂处。
黑恕宥后知后觉地举起手臂看了一眼,﹁大概刚刚不小心被什么勾到吧。﹂「流血了。」她拧起眉,「你等等。」乱宥还在思考她一个人下班回家会不会太危险,毕竟她现在在他的管辖范围里——,好吧,只是住他的地方。但他这个人一向爱管闲事,尤其是女人的闲事,要不然他不知道男人比女人有力气做什么用?他思忖该给这屋子装个保全系统,可以的话屋子前面也加个巡逻箱……「脱衣服。」丁夏君道,手里抱着医药箱。
她一脸平静,却让黑恕宥难得地一阵赧然,耳根微热,心里咕侬着自己都不知在多少个女人面前脱过衣服了,现在竟然会觉得害臊?不过待他把衬衫脱下,觉得不好意思的却是丁夏君了。
她哪里知道黑恕宥有着这么……这么……丁夏君命令自己专心处理伤口,想像他只是一尊雕像,否则她真怕自己的脸红太明显,可就尴尬了。
黑恕宥不是个静得下来的人,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而丁夏君为了避免自己一直注意到他那让女人心动的好体格,难得地有问必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很奇妙,本来自我封闭、不擅与人相处的她,就这么和黑恕宥聊开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副业」也告诉了他。
「你在画插画?」他显得好讶异,一脸佩服。
丁夏君觉得脸颊热了起来,而且那热度以着恼人的速度往上攀升,没几秒钟时间,她已经满脸通红。
处理好伤口,丁夏君想叫他把衣服穿上,可是又怕他误会她脸红是因为他的**。
「只是业余的。」其实画插画本是她的梦想,但出社会后她才明白不是人人都能靠梦想吃饭、照着毕业前的人生规画走。
刚开始,厂商和出版社说她的画不够有市场性,当她开始迎合市场,却发觉她像邯郸学步,失去自己本来的风格,变成随时可被别人取代的画匠。
她认清是自己把画画看得太简单了,学生时代她就知道自己的才华只能算普通,比一般人好,可是一进到艺术大学里,她就变得毫不起眼,就连出社会之后也不是他人眼里的中流砥柱。
「业余的就很了不起了。」黑恕宥笑道,「我们家有一个专搞艺术的兄弟,不过说他是艺术家又不是,但跟他比起来,我是一点文艺气息也没有。」他学的是建筑,欧美虽然不像台湾把建筑归类为工科,而是艺术相关科系,但他这个人对那种讲究到近乎神经质的工艺美学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他老爱往工地跑,至于画图……事务所刚起步时他还会乖乖画,现在他只画概念草图,其他就全交给底下的人——二世子嘛!就是有这种好处。
「我也不是什么艺术家。」丁夏君笑道,要她走纯艺术的路线,她也没本事。
「你都画些什么内容?」她的脸又熬了起来,「主要是商业插画,最大宗的就是俊男美女图啰!有时麻烦点,还要画点有情境的东西。」「需要模特儿吗?」黑恕宥一点也不害臊地问,还一边摆了个姿势,脸上又是那熟悉的、痞痞的笑。
丁夏君忍俊不住地笑了,也许是职业病,或者应该说其实学美术的都有这种习惯,她下一秒就忍不住认真思忖了起来。
「你的脸应该颇受欢迎,虽然小女生可能喜欢斯文秀气一点的,不过如果改天我接到比较熟女路线的案子,再请你当模特儿。」「什么比较熟女路线?」还有这么分啊?
「就是比较大胆一点的,而且读者群偏好性格的型男,尤其你的身材很好发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声音他跟着越来越小,丁夏君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啊!她今晚一定是累到神智不清了,竟然滔滔不绝地把平常想起来都觉得大胆的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讨论人家的身体就像家庭主妇在讨论一块五花肉,他会怎么看她?
「怎么了?」黑恕宥倒不觉有什么不妥,向来他对任何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或评价都觉得不痛不痒,他知道有些女人欣赏他……的外表,他也从不觉得别扭。
「我……我……」丁夏君那不擅与人应对的一面又跑出来作怪,脸红得像桃子,连忙收拾医药箱,「我想到我还有事,晚安!」她低垂着脸,小媳妇似地抱着医药箱,逃难似地离开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