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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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榴园的荷花盛放,衬着蓝天白云、黄瓦红墙,显现着一派富丽堂皇的气象。WWw.QΒ5、C0m/

榴园的主人桑正新懒洋洋的在花棚架下小憩乘凉,两旁的婢女拿着团扇轻轻的帮他-风,帮忙赶走一些暑气。

「不行!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一声比一声还要高亢的娇斥声打破了这悠闲的午后。

桑正新连忙跳起身来,「可别又来了!」他回头对丫鬟道:「快把容易破的东西都收起来!」

「是,老爷,」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收着东西,而一团火红的身影已经冲了过来,她身后还有一群侍女扶着小脚的桑夫人紧跟着。

「桑桑呀,-听娘说嘛!」

桑梓才不管娘亲的叫唤,一头就冲进了桑正新纳凉的花棚里。

「爹,为什么?为什么?」她跳着脚,像只被踩痛尾巴的小狗,「我不是说过了这门婚事我死都不答应的吗?」

她都已经说了几千几百次她不同意了,为什么家里的人还那么兴高-烈的准备表哥的婚事?

「桑桑!」桑正新满脸堆着笑,有点讨好似的说:「这婚退不得,退不得呀!」

真是可恶,到底是哪个多嘴的下人走漏风声,他明明交代这件事要小心谨慎,千万别给家里的小霸王知道的!

这下她没闹个鸡飞狗跳,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为什么退不得?」桑梓拿起桌上侍女们还来不及收走,一大盘装着葡萄的水晶盘,高高的举起,「你不退我就摔!」

桑正新连忙双手在空中虚晃着,跟着桑梓的动作东转西转,生怕这水晶盘给摔碎了,「小心我的水晶盘哪!」

「退不退?」她威胁似的说:「爹,我再问你一次。」

「真的是退不得呀!」他苦着脸,扬着声音对刚赶来的夫人说道:「唉,夫人-快点劝劝她,别发这么大火呀!」

都是他不好,把个宝贝女儿纵容得这么骄气又蛮横,现在管不动她能怪谁呀!

「桑桑呀,听娘的话!乖,把水晶盘放下来!」桑夫人软声相劝,「有话好说嘛!」

这水晶盘可是皇帝御赐,从新疆进贡来的宝贝,怎么能说摔就摔呢?

「退不退?」桑梓沉着一张脸,相当认真的说着,她的眼眶泛红,看起来就要哭了。

「退不得呀!」桑正新急得抓头搔耳,「这婚又不是我定的,-姑妈还在的时候,就跟棠家说了亲,我怎么有资格退?」

桑梓小嘴一扁,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将水晶盘往他怀里一塞,「好!你不去退婚,那我就去当尼姑!」

「桑桑,」桑夫人一脸惊吓的拉住了她,「这话能乱讲吗?好端端的做什么尼姑?」

她坚定的说:「我不管!如果表哥真的娶了棠大小姐,那我就要去做尼姑。」

讨厌!人家她也喜欢表哥,想嫁给表哥呀!为什么她不能当表哥的妻子,而那个叫做棠云岚的女人就能当表哥的妻子?

不公平,和表哥一起长大的人明明是她,他的妻子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当。

「桑桑,-别胡闹。」桑正新感到头痛不已,「-表哥跟棠家小姐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去当尼姑也改变不了呀!」

「为什么不行?爹爹你是国丈耶,当今皇上是你女婿,为什么要退个婚都办不到?你骗人!」

当皇亲国戚有什么好处?她姊姊封为贵妃有什么尊贵?连去小小的棠家退婚都办不到!

「就算-爹有本事退婚,-表哥也不允哪!」他在姊姊过世之后,负起了教养外甥古仕言的责任,亦舅亦父的将他拉拔长大,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和棠大小姐本来就有白首之盟,加上对方才华洋溢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虽然不曾见过面,但两人以文相会已久,彼此都很满意对方的人品,怎么可能因为桑桑不允许而取消共结秦晋之好的心意?

桑梓楞了一下,「表哥不允……」

对了,表哥早就被那个女人给迷住了,他要是肯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说是才貌双全的美女,谁晓得是不是骗人的?又没人见过她,严格说起来,表哥根本不了解她呀!

说不定她不会缝补、洗衣、做饭、打扫,说不定她其实根本大字不识几个,说不定她长得很丑!

想她桑梓,不但貌美如花、知情识趣,而且什么家事都会做,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少。

她只是不想出风头,一心只想做表哥的娘子,否则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早就被她抢来了!

「棠小姐配不上表哥,」她一顿足,蛮横的说:「我就是不答应啦!」

桑正新大感无奈,「不管配不配得上,这婚总之就是退不得的!」

人家棠家老爷子目前官场得意,平步青云至当朝右丞相,其小儿子虽然身体孱弱,但二十岁就连中三元深得皇上器重,今年才二十七岁就已经成为最年轻的吏部侍郎。

再加上棠家老大棠静娶了四公主为妻,全家沾了光都成了皇亲国戚,人家一家都是显贵,要退棠大小姐婚?

谈何容易!

「我就是不许!」桑梓一甩头,重重的一跺脚,「哼,我去想办法。」

她一定、一定,一定不让棠大小姐顺利当上表哥的妻子!

「当……当尼姑?」桑正新手里握着一张留书,手因为太过使力而有些发颤。

桑夫人则是脸色苍白,要不是婢女们左右扶着,她大概已经因为全身发软而跌到地上去了。

「我就说嘛,桑桑怎么可能乖一个晚上,既不吵也不闹的!」桑正新一面吩咐下人快点去找人,一面自责不已。

他应该多注意女儿一点的,怎么能因为昨晚得到一夜好眠,没有桑桑来吵闹而觉得窃喜不已?!

「老爷,怎么办哪?」桑夫人哭道:「要是桑桑真当了尼姑,那……哇!我苦命的女儿呀!呜呜……」

「-别哭啦!哭得我心烦!」她一遇到事情就哭,真是伤脑筋,「我已经让莳儿带人出去追了。」

怎么他桑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还要难伺候,他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喔,这辈子才活该倒霉给这些女人吃得死死的。

「要是桑桑有个万一,那我也活不成了。呜呜,我的女儿呀!」

「桑桑应该没有走远,说不定莳儿待会就把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了。」他的宝贝女儿居然留书出走,说她已经看破红尘,要去出家当尼姑。

唉,何必呢?

女儿的心意,他从来也没有弄懂过。

她真的这么喜欢古仕言?喜欢到会因为他娶了别人而去当尼姑吗?

他真是不明白呀!

三天了。

当桑梓偷偷摸摸的在园子里晃的时候,想到的就是,她混进棠家已经三天了。

想当初她留书出走,说要去当尼姑,不过是胡诌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去当尼姑嘛!

她可还是要嫁人的!

外面大概已经找她找得翻天了,她爹一定没有想到,她把自个卖到棠家来当丫头。

谁能想得到堂堂桑府千金,会摇身变成一个棠家的小丫鬟。

没错,她是特意混进来接近棠大小姐,以逮住她的小辫子,让她嫁不成表哥。

她要接近她的情敌,瞧清楚她的真面目,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表哥,让她表哥知道自己才是他的良配。

只是计画总是想象中的容易,真正执行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她来这里三天了,一直都在大总管的手下做杂事,晚上跟一群粗使的丫头睡通铺。

据说,要等见过老夫人之后,才会决定给像她这种新进的丫鬟什么样的活做。

她觉得有些失算了,她进棠家是希望能够接近棠云岚,如果老夫人把她发到别的地方,或者叫她做粗活,那该怎么办才好?

想来想去,她想不到一个好办法,又睡不着,于是悄悄的爬起身来,穿好衣服四处乱走。

天快要亮了,清晨的空气有些冷,园子里静悄悄的,薄雾中弥漫着一股平和而宁静的味道。

棠家的大游园依山傍水而建,风景绝佳而建筑奢华,一直是城里出名的豪宅之一。

当年四公主下嫁的时候,又扩建了大游园,引东河之水建了人工河渠,端的是富贵荣华到了极点。

她四处乱走,走上了一条绿竹相夹的碎石子路,又走过了弯弯曲曲的长桥,到了一个小巧的庭园,里头种满了繁花百草。

她贪看着盛开的牡丹,随手摘了一朵,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是往这个小院落走过来的样子。

或许是做贼心虚,也或许是她懒得解释,总之她看见屋子的门是虚掩着,便连忙推开了门,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觉得药味好重,但不会令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像是一种莫名的香气,相当好闻。

幽暗的室内摆设简单整齐,但家具却都是气派的紫檀木,桌凳的颜色洁净异常,地上也都打扫得纤尘不染。

桑梓将耳朵贴在门上,没听见脚步声继续走来,于是放下了心。

这时她才注意到了一件事,这门雕花镂空的地方,糊的似乎是棉又像是绸,不像一般人家糊的是纱。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窗户也是这样,连窗缝都密密的塞了棉絮。

不会把整个屋子都塞得这么扎实吧?

这么闷不透风的,难怪一屋子的药味。

她看见墙壁上有一整排的药格,活像是药铺。

这里大概是棠家放药的地方吧,这么多的药,就算他们全家都病得快死了也应该够用了吧?

桑梓走了过去,随手开了几个药柜,心想不知道有没有巴豆之类的,她先拿一些起来放,改天有机会给棠大小姐尝尝,让她拉得痛快!

她稍微翻了一下,很失望的发现这里放的都是名贵的药材。正想放弃的时候,她转念一想,这间屋子这么大,说不定还有别的地方有放其它药。

她掀起了门帘,往内室走去,这里的光线又更暗了一些,只隐约能看见东面似乎有床,罗帐放下了半边,隐约看得见舒适的床铺和温暖的被褥,床边又是一排药柜。

「我就知道还有!」她开心的拉开药格找巴豆,可找了半天依然没看见。

她沮丧的往床沿一坐,「什么嘛!连巴豆都没有,真烂!」

「-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低低的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听起来有些火气。

突然有人问她在干么,她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找巴豆害……」人。

耶?

她猛然转过头去,黑暗中一双精光粲然的眸子,含着怒气瞪着她。

「哇!」她惊叫一声,往后一退,吓得心脏卜通乱跳,一个踉跄就跌在地上,摔得她屁股隐隐生疼,「你……你……你……」

棠优皱起眉头,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你!谁叫-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他的声音虽然很严厉,但声量却显得软弱而中气不足,因此在威吓人的效果上,马上打了折扣!

她到底是哪一房的丫头?居然这么没规矩的进他房来,到处乱翻东西,还大刺剌的往床上一坐!

他一向浅眠,因此她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没出声是因为他以为她是昨晚被他赶跑的素月。他还以为素月这么勇敢,居然敢回来?

昨晚一个纸镇就砸得她泪眼汪汪,连滚带爬的跑了。

没想到来者却是个不识相,声音听来很陌生的丫头。

要不是他一直不出声,她会不会打算躺下来舒服的睡一觉?

原来桑梓闯入的是二少爷棠优的房问,他从小就体弱因此才与药同居,方便取用。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虽然官居吏部侍郎,但是常常在早朝时、或是其它集会时,咚的一声就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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