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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艾力太太。」她打开门,有点紧张的看着面色如常的管家。「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艾力太太提也没提下午的事,简短的说:「为期两个月的礼仪指导明天就要结束了,台北那边来了消息,希望秦小姐尽快将河岸少爷带回台湾,让他正式回到公孙家,老爷子很想早一点看到他。」
「原来是这件事啊。」她明显的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公孙先生,确定日期之后再告诉您。」
艾力太太看了一下手表。「现在还不晚,不如秦小姐现在就过去和河岸少爷商量,这样我也好早点向台北那边回复。」
「这么急啊,」想必是公孙老爷思孙心切吧。「好,我现在就去和公孙先生商量。」
正好和他谈谈下午的事,不然一直搁在心里,明天见面也是尴尬。
「秦小姐,请妳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河岸少爷回台湾,因为……」艾力太太神色有点黯然。「老爷子来日无多了。」
秦遇霞闻言心头一凛。
原来如此,难怪急着要他回去,他爷爷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哪,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说服他的!」
当他听到敲门声,没预警开门会看到他正想着的小彩霞。
他侧着头,百思不解的端详着她。
她居然敢在这个晚上跑来找他?他还以为被他强吻后的她,会在房里抱着棉被哭,在心里大骂一百遍他是色狼、是坏蛋,从此永远不再理他,而且明天马上收拾行李飞回台湾,用后半辈子来鄙视他。
可是她来了,显然还洗过澡,身上有迷人的沐浴侞香味,也洗过头发了,披肩长发柔柔顺顺的,走动之间,散发宜人香气。
他要好好克制自己,不管再怎么喜欢她,再怎么对她情生意动,他也绝绝绝绝不可以再未经她同意动她一根寒毛!如果他再冲动,她一定会真的把他当头色狼的。
「可以跟你谈谈吗?」凝视着公孙河岸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很努力不要去想他在想什么,这样她才不会乱了方寸。
没错,不要乱想,她是来跟他谈正经事的。
然而他的房门一开,她就闻到浓浓的烟味,而在他让开身子让她进房后,她更觉得自己好像在烟囱里,这使得她无法不去想他是不是很烦恼,所以才一个人在房里怞这么多烟。
她本能的看向烟灰缸。
老天,满满的烟蒂!甚至有些是直接在昂贵的水晶桌上捻熄的,也一任烟灰掉落在象牙白的地毯上毫不可惜。
「坐--」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恐慌症该死的发作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发作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幸运的摆脱了这只左右他身心的魔鬼,他真是太天真了,
「你不舒服是不是?」她敏锐的发觉到他呼吸困难,明知道这跟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是飞奔去打开落地窗,让空气流通。
然后,她急急奔回他身边,他的表现像强烈的心悸。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轻拍你的膝盖,慢慢深呼吸……」
她引导着他,甚至伸出手去替他把紧握的双拳打开。
「我在你身边,没事的……」她温柔的对他说话,并且慢慢看到他好了起来,这一次的恐慌发作只有几分钟。
她正欣喜他的情况好转之时,他的神情却沮丧极了,他的手指插进了浓密的头发中。「妳告诉我,我这个怪毛病真的会好吗?」
有时他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甚至在病发的头一年,他一直怀疑自己是神经病,也自暴自弃的想,一定是因为有疯子的基因遗传,所以他被抛弃了,也一定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他在异国再度被养父母抛弃。
这些想法如影随形的伴着他多年,经济拮据的时候、流落街头无人闻问的时候,他甚至会有极端的想法,想一死了之,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死活已经没有人会关心了,他存活与否,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幸好,那些偏激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铸成大错,也因为他还好好的活着,所以他才会遇见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美好的秀颜上,她正专注的看着他,就像之于她,他很重要一样,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光看过他。
「当然会!你当然会好。」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替他加油打气。「不要怀疑你自己,这些年来你承受病发的折磨,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是可以治疗的,现在你知道治疗是有效果的,等你回到台湾,你爷爷会找更好的医生替你治疗,到时候你会复元得更快……」
「妳告诉别人这件事了?」他猛然看着她,双眸传达给她的讯息是震惊和恐惧。
如果别人知道他患有恐慌症,他们绝对会把他当怪物看待,他不相信未曾谋面的公孙家的人,会用什么狗屁包容来接纳他。
「没有,我没说,你别激动。」她知道内心深处的他非常没有安全感,「我的意思是,等你回到台湾,你会获得更好的医疗照顾,你爷爷希望你快点回去,他急着想见你。」
「笑话,老子有什么好见的?」他冷嗤一声。「看到老子好端端的自己长大了,没有因为没得吃而变成一堆白骨,他就可以安心了,就可以对得起他的狼心狗肺了,是吗?」
她实在听不惯这么剌耳的话。「公孙先生,公平一点,你爷爷很爱你,他已经后悔了,而且尽力在弥补,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算他曾经做错,他也已经老了,难道不能看在他是你亲爷爷的份上原谅他吗?」
他马上怪叫一声。「哈,当初他也没有看在老子是他亲孙子的份上,给老子一口饭吃啊!」
很多事不是时间就可以冲淡的,他心头的恨意和怨怼,时间越长,累积得越深,现在已经结成一座冰山了。
谁有能力将冰山融化,只凭那老头一句话吗?别傻了,他才不会原谅遗弃他的人,他才不会!
「所以他现在后侮了。」他的言词那样尖锐,实在叫她招架不住,他的恨意那样深,她要怎么化解他心中的恨?
「后悔?」他冷淡的撇了撇唇。「叫他去跟墙壁说。」
她无奈的看着他。「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台湾去见你爷爷?」
他忽然看着她,瞬也不瞬的看着。
他知道她的任期只有两个月,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如果他想继续见到这抹小彩霞,势必要跟她回台湾,待在有她的地方。
她不是隶属公孙家的职员,她是学有专长的美仪老师,结束他这个Case,她会接别的Case,如同飞来巴黎教他一样,到时她可能飞到美国、飞到英国、飞到日本,飞到任何一个他看不到她的地方,去教任何一个像他一样,对她一见钟情的家伙,到时候他真要欲哭无泪了。
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她留在身边,让她继续当他的老师。
他决定了--
「妳跟我一起住在公孙家。」他提出他的条件。
她大感困惑。「什么?」
「要我跟妳回台湾的唯一条件是,妳必须跟我一块儿住在公孙家。」他说得再清楚一些些。
「为什么?」她还是不懂。
他以耸肩做为回答。「没什么,老子懒得花心思跟上流社会的杂碎相处,到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妳负责在旁边提醒我。」
她瞪着他。
这理由听起来怪透了,而且上流社会的人也不是杂碎,她想纠正他这一点,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跟我回去?」她想到艾力太太的托付,公孙老爷的日子不多了。
「对。」一想到可以继续跟她住在一起,他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病发的陰霾一扫而空,对他爷爷的恨意也很情绪化的多少减了几分。
「我必须在公孙家住多久?」她问。
「视情况而定。」一年……或者十年,如果他们儿孙满堂的话,那就是一辈子--想到这里,他咧嘴而笑。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如果可以帮到他的话,跟他一起在公孙家住一、两个月不成问题。「那我们明天就回台湾可以吗?」
他点点头,想象和她在漫长的飞程里,困在相连的两个座位里。
对了,他决定要把自己灌醉,让她好好的照顾他,这么一来她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哈哈!他公孙河岸总算也有想法高明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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