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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叶白等元钺亲信得知元钺被刺杀、行踪不明之后,也断定是洛阳那边的动作,集体决定密而不报,对外之宣称元钺在寺庙闭关念佛,私下派人去南梁查探。
而洛阳的崔尚连丧服都悄悄备好了,准备随时拿出来穿上庆贺一番,却迟迟未听得消息,不免焦急起来。听到元钺在寺庙闭关的消息,就知道其中有诈,便绞尽脑汁要把此事揭露出来,顺便把元钺的在琅琊州的党羽一网打尽。
此时在元钺南梁与名为苏三郎的淮阴槽帮帮主(实为谢玄)已称兄道弟了,苏三郎想邀他去淮阴一游,元钺也很想去看看,可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只是与谢玄聊着,一次聊到兴头上,竟然是彻夜长谈,直到第二日清晨,在两位大夫面色极臭的注视下,才去休息。
又过了几日,谢玄竟然叫来淮阴才帮的几位干事要员来介绍给元钺认识,元钺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于话里话外,谢玄又时不时透露出一些他自感时日无多,槽帮之位后继无人的烦恼来。元钺是个明白人,能猜得八、九分他的意思了。
元钺虽与苏三郎投缘,可依旧保留着十二分的警觉,梅珑这个假身份被编排得滴水不漏,而对于是否打算留在梁国的问题上也始终打着太极,是也非也,总也不给个确切的答案。
而元钺唯一不拒绝的,便是在南琅琊郡广交朋友,让梅珑这个大名传言出去,苏三郎的朋友,就是梅珑的朋友,当然,无立场,不效忠于谁。
一日,淮阴帮分舵住,帮内第一大高手上官荓与阿羽当着元钺的面在庭中练武,元钺只抱着暖炉看,而不置一词。
谢玄见他如此,便慢慢拄杖走到他身边,貌似不经心地问道:“梅贤弟,若是你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见着咱们梁王陛下,得陛下赏识,入得朝廷,若能位列三公,你可有信心佐上一个大治天下?”
这话已经问得相当露骨了,元钺只轻轻一笑,看似有些厌世地说:“苏三哥有治世平天下之狂心,我梅珑不过一介草民,还未露头角就被人追杀至此。位列三公?罢了罢了!小弟只以竹林七友为志,想做个终日饮酒的狷人足矣。”
谢玄笑道:“当日你我第一次见面的那局棋,梅贤弟可还记得?此仇难道不报了么?你叫我如何相信这是贤弟的真心话?”
元钺语塞,想蒙谢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思量一番,不咸不淡地道:“不事二主,乃人臣之道。左右摇摆反复无常之人,不得善终啊。”
谢玄摇头劝道:“道分正道邪道,匡扶真主才乃是正道,梁汉才是中原正统。贤弟谈吐间如此尊儒崇儒,想必你也是北方汉家子弟,如今只是回归汉庭,是回正道,天下人又怎会以事二主之词不齿于你呢?”
元钺转过头去望着天,嘴角露出一抹讥色,他的祖母、曾祖母、曾曾祖母都是汉人,没错,就连他母亲也有大半汉族的血液,可他却是正儿八经的鲜卑拓跋嫡系血脉,他如此尊儒,不就是为了给北渝争个正统么?
几日相处下来,谢玄的病情似乎加重了些,有三日谢玄没来找他。再见之时,元钺却是在谢玄的病榻前见的他。
谢玄面容憔悴,唇无血色,年纪不过三十一二,鬓角却已生华发。
元钺来后,谢玄禀退左右,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拉住元钺,言语之间满是恳切:“贤弟,我不管你是何人,来自何处,兄长是真心待你。我本名,叫谢玄。”
听到谢玄这个名字,元钺心中狠狠一颤,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他猜想在梁庭中翻江倒海、在元凌手里手下琅琊全郡、害得他五哥叛国早亡的谢玄,竟然就是眼前这个随和、亲善、智慧、气度不凡的兄长。
谢玄感到元钺的手在发抖,他却更加紧地握住元钺的手,继续放着更重磅的炸弹:“我与当今圣上乃是结义兄弟,你若愿意,我可以让圣山来泰州与你相见!”
元钺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词,居然是“刺杀”。
这等好机会,怎能放过?梁帝萧道衍听说是地方守将出身,虽然对国家经济建设方面没有太大建树,可他本人生活作风简朴,严于律己,且任人唯贤,他如今膝下只有一个两岁的小儿子。此人一死,梁国必定内乱,到时候便是渝国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至于他自己的结局,多半是一死……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元钺当即又微微颤抖起来,是兴奋地颤抖,他强压心头这股冲动,虽未答应,却没有拒绝。
谢玄从他的眼神中似乎察觉了什么,眸底暗流涌动,却只是淡淡微笑着放开手,对元钺道:“贤弟既然不拒绝,那为兄就当你是答应了。”
南琅琊郡的冬天一样无比难熬,加上这里没有北燕的火虫粉供应,房中点了三个火盆可元钺还是觉得冷,从骨头中钻出来的疼痛时有时无,他裹着会被子蜷缩在床塌上,看书转移注意力。
文嫣脱了外衣钻进元钺的棉被,用自己的身子暖着他,搂着元钺的脖子亲了他几下。
元钺笑道:“怎的,今日这么不害羞?”
文嫣无所顾忌地搂着元钺低声道:“您不是忌讳之人,有话我就直说了,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过了今日还不知道有没有明日,夫君就没有害怕的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