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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咖啡馆外,两名乞丐正坐在角落里安静地乞讨,路过的人大部分都露出嫌隙的神色,不过施舍的人也不少,只过了一会儿二人面前就散落着一地的小额纸币。
“吱呀”一声,咖啡馆的门被打开,一对衣着亮丽的男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迈步而出。女人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后,口中娇笑着对男子撒娇道:“哎呀,这里怎么会有乞丐?亲爱的,你看他们好可怜,我们施舍点钱给他们吧。”
男子眼神同样露出厌恶之色,不过碍于身边的佳人,他故作大方道:“还是你有爱心,他们两个真够可怜的,你看,还有一个傻子呢。”男子从钱包掏出一张二十块钱的大额纸币,扔给显得清醒一些的年老者道:“你们拿着钱去买点吃的,哎,可怜啊。”
男子扔完钱便带着女子翩然离去,老张头捡起二十块钱纸币,远远瞥见巡逻人员后便收拾起其他的钱带着林允文快速遁去。
一个阴暗的小破屋中,老张头把讨来的钱压在床底下的小罐子,稍稍吃了一口从街区远角买来的包子,随手递给林允文一个道:“傻根,你也吃点,今天我们发财了,我足足买了一笼,够你吃的。”
林允文拿起包子就吞了下去,一个不够,当一笼包子全被干掉后,他才意犹未尽地罢手躺在草席地面上。
“傻根,这里的人可真富啊,在环二郊区能讨到馒头就算是老天开眼,可这里全是给钱,要不是街头有巡视的卫兵,我们单靠乞讨就能衣食无忧。”
老张头前些日子被卫兵抓到过,好在他们有通行证,在给了点钱后就安然无恙。但也被警告不准再从事乞讨行业,所以才有老张头见到卫兵躲避的一幕。
此刻林允文躺在地上一言不发,老张头早就习惯,依然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就带着你和小狗子来中心区了,苍老板这个混蛋,我操他八辈儿祖宗!小狗子死的冤啊,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没有早点抽身!”
“啪啪”的几声巴掌响起,老张头自己抽着嘴巴子,满脸的懊悔之色。林允文闭着眼不为所动,这种戏码几乎天天都在上演,老张头每日回来都会自责内疚,仿佛不扇自己几个巴掌内心就无法释怀,一般过会儿他就能平复心情。
果然自虐后的老张头心情好了很多,他和林允文并排躺在地上自语道:“什么狗屁老板!赚的都是带血的钱。他那批货来路不正,早就有人盯着,只不过让咱们顶包。现在好了,咱们死了人,苍老板理直气壮地抓住机会谈判,对方先动手杀人理亏,现在那批货已经名正言顺了。呵呵,三千块钱买几条命,我们还真他妈的贱!”
“傻根,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乞丐的命?我早该清楚什么翻身挣钱?那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就说苍老板吧,他手里头有十几号异能者,还敢拿人命赚钱,最后呢,活的滋润得很,可怜小狗子即将娶媳妇的人,直接被他给买了命。”
“咱们也认命吧,普通人做不来就是做不来,可惜你是个傻子,不然靠异能者的身份怎么都能混个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张头依然絮絮叨叨,这已经成了二人默认的交流方式。林允文面目呆傻不言语,而老张头也摸透了他的状态,自顾自地说话,就当他在听。他没真把林允文当成傻子,只是觉得林允文极度自闭,有意开导他。
二人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了,起初林允文倒头就睡,可后来也渐渐开始听得进去,除非老张头也睡去,否则他能听到最后。
“小狗子太冲动了,你说他为什么要回头?他以为他是林允文吗?人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别说是泉城,放在京城都能杀个对穿,他算什么?这下踢到铁板了吧,我听说对方的冰系异能者也是二级,可架不住人家觉醒的早啊,一个刚入门的新手能和浸润多年的老油子比吗?几个阴招就能将他整死。”
林允文闭着眼睛的睫毛微微一动,依旧听着老张头的唠叨:“傻根,你说当时我能怎么办?你也是异能者,可我能让你去送死吗?哎,你也是可怜人啊,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每次我一说你是我们的一员帮帮我们,你就会很听话,我知道这是你重情重义的表现。咱们爷俩都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可是这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报,你看你傻了吧,我也没好到哪儿去,丢了同伴的性命自己却苟延残喘。这世道好人就是活不下去,只有狠下心才能活的更长久。”
“可是我做不到,我觉得你也做不到,所以还是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吧,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一起在这个末日活下去。现在我照顾你,等我老了你给我送终,把我和小狗子葬在一起,也算是没白来这人世走了一遭。”
老张头说着说着眼皮子就打架,很快就睡了过去。林允文睁开眼看着破烂的房顶,心里渐渐活泛起来。
老张头的“亲人”二字像是打进他心里的一束光芒,他本来就极度缺乏认同感,之前老张头为什么用几句话就能使唤他?还不是抓住了他内心深处的怜悯和急需认同之情?
如今老张头把他当成亲人,他相信这是真的,也觉得自己该从浑浑噩噩中脱离出来了。现在他有老张头认同,之前难道没有吗?孙伟明知道他有问题还舍命相救,冉嫣也知道他是虫族而无条件信任,他有什么理由纠结到心灰意冷?今日有老张头认可,明日还会有其他人,哪怕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相信他认可他的人类,他就有理由为之振作。
目标没有了就再立,可让信任的人失望却是丢掉根基,从此彻底彼此剥离。林允文从老张头的话里还听出一点蹊跷,老张头口口声声说林允文是天下第一,根本没说他是虫族,为什么会这样?
林允文心里有了答案,看来认同他的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即便他不能再为人类而战,也不会像之前一般自我放逐,完全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允文重新闭上了眼睛,等第二天一早出门讨饭时,老张头愕然发现“傻根”有反应了,虽然仍然不说话,但是居然能点头,这就是进步!
老张头以为自己不懈地沟通有效,于是日后更加积极,话题从南扯到北又从东扯到西,将他那点儿见识统统交了个干净,终于换来了林允文点头摇头等回应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