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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番话等同于将郑曲尺放在架子上面来烤,尤其她现在还站在宇文晟所庇护的土地上,周围站着的全都是邺国的将士。
烧毁营寨,是他惯做的事,还有捣毁边境戍关的军事防线……这么说来,游牧蛮子能够毫发无损地到达鬼羧岭,原来是借了巨鹿国突袭的这一阵“妖风”。
而这一切,全都与她有关……
方才出手救了她的蔚垚手上一松,任她独自强撑而立,他则沉默地看着她,眼底熄灭的黯色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自嘲冷淡。
而与王泽邦待在一起的公输兰,惊险被救之后,看着埋伏在崇山峻岭之上的陌野与其巨鹿投石远攻队伍出现之际,也是意外不已。
她垂眸凝思,不解这其中的变故,为何巨鹿国来的不是普通的边境将士,而会是难缠又擅机巧的司马陌野?
她暗暗衡量着情况的严重性,自己在暗处的推波助澜,会不会导致宇文晟丢失福县、兵败鬼羧岭?
一想到这种后果,她神色遽白。
指尖蜷进掌心,公输兰努力稳住自己慌乱下沉的情绪。
不会的,他可是宇文晟啊,他必有办法解围的,他不可能会败给陌野。
他们都会平安无事地脱困。
不过,他在听完陌野的那一番话之后,应该会彻底放弃桑瑄青了吧,哪怕她的确有些才能在身,但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才是他宇文晟用人的原则才是。
然而,自陌野率领队伍突袭而至为止,面具之下,他都太过深沉莫测,她根本看不懂他的心思。
于是,她将矛头全对准桑瑄青:“是你!你一直都是假意投诚将军,实则是巨鹿国那边的探子,难怪你在背叛墨家时眼睛都不泛一下,方才你一直拖延时间为自己辩解脱身,原来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到来。”
她也没想到,桑瑄青跟巨鹿国的陌野当真私下有联络,那她所做的一切根本算不上是陷害,这只能叫罪有应得。
郑曲尺此番因为陌野的一句话,受千夫所指,却也百口莫辩。
但她也不复一开始的慌乱,不复疑惑了。
正所谓“债多了不愁”,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遍体寒意,她连声音与眼眸都一并冷冻住了。
“哦,这么巧,我才丢了封信,你那边就又多了一封信啊。”
她觉得这一切,都好似从托穆叔转交蔚垚的那一封信开始,变得失控了。
郑曲尺朝远处的陌野望去,伸出一只满是血痕的手:“那信呢?可否给我一并欣赏欣赏?”
自己写的信何需要用上“欣赏”这等讥讽的词语,陌野转念一想,便有了猜想。
“你是想说这封信并非你所写的?可这上面的字迹分明与你过往的信件一致无异,行啊,就当着宇文晟的面,你便好好看一看吧。”
陌野视线在她苍白的脸上与伤躯掠过后,手上运劲,便信封飞掷出去。
郑曲尺动态视力极佳,她凝了凝眸,伸手将其抓住了。
她将信件抽出,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信上的内容令她一怔。
分明是模拟她写给蔚垚相近口吻,只是改变了对象,但字迹却与她的一模一样。
但她确信,这不是她的那一封。
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类人擅于模仿别人的字迹,甚至可以做到惟妙惟肖。
这绝对是伪造的无疑。
她想到之前公输兰献上的那一张军事布防图,亦是伪造她曾经散布在外的图纸所绘制而成。
郑曲尺脑子忽然灵光一现。
当初穆叔说过,他将信交给了风青转交,而风青显然并没有将信交给蔚垚,那是为什么?
因为信……被人拿走了,按照公输兰的说辞,风青那几日与她走得很近,信的事情丢得蹊跷,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皆是公输兰贼喊抓贼。
可是为什么呢?她有什么值得对方这般大费周章来对付她?
猜不透,但对方眼底那欲致她死地的眼神不假。
她捏着信件,忽然转头对着公输兰厉声道:“这信,是你找人模仿,用来陷害我的吧!”
公输兰突然被她发难,实属没想到,因为在毫无心理的情况下,她的表情并没有操控得当,露出稍许惊愕慌怔的神色。
她没想到这桑瑄青竟如此敏锐多疑,仅凭一封信上的字迹,就推断到了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陷害你?你自己行事不端,内外勾结,却想攀诬于我好脱罪?”她声音稍尖,怒声反驳。
“对啊,为何?”见对方如此激动,郑曲尺低喃道:“是因为,我是墨家弟子,而你是公输家的人吗?可你对伢的态度与我不同,你对他的生死漠不关心,却一直仇视着我。”
“桑瑄青,如今是陌野亲口说你传信件于他,你即使是想拉一个垫背的人,也不该是我,我会出来指证你,也不过是遵从风青的遗愿……”
“你跟风青是什么关系?爱人,亲人?”郑曲尺打断她的话。
公输兰面容一沉,清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此时,陌野抄起手看下方一场真假争辩,倒也不急着与宇文晟来一场生死较量。
说来这传信的方式的确不似桑瑄青以往的风格,她历来讲求稳妥隐匿,绝不可能这般毫无顾忌地送到边境斥候手中。
他以为她想通了,打算丢下一切来投奔他,替他效劳,可如今看来,这里面或许还大有文章啊。
宇文晟的队伍在躲避完一遭投火石后,部分伤者正在救援,其余则警戒着陌野队伍,但同时之前被打断的审判跟质问又继续了。
但这一次,公输兰跟桑瑄青的情况互换,见陌野因桑瑄青的缘故,暂时罢手未动,他们也被这一场争执牵动了心绪,静观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