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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孩童的声音,伴随着白鹤震翅击云之音,传遍河中道。
那孩童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因为饥饿而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偶尔还伴随着辍泣。
如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浩荡灾民人流,一同走向远处的人们也转过头来,看着那身上散发着光辉的白鹤。
“吃人的龙、不管不理的大人们、走不出去的河中道……”
有人感叹,眼中毫无光彩。
“这写文章的大人,要给小民申冤,要在长柳城中斩龙?”
河中道广大,从北到南足有八千里。
即便是享誉天下的名马,奋力疾跑,中间还要休息,穿越河中道足足需要七八日光阴。
神火修士以神火驾驭元气、驾驭剑光,也同样如此。
唯独第七境修士更快。
照星修士元气无竭,速度奇快无比,驾驭一道玄光,也许只需四五日就可横穿河中道
神相修士要略慢一些,若长途奔行,需要翻山越岭,若以气血引动元气,速度也自然不如照星修士那般快。
陆景的白鹤飞的则更慢些。
可当白鹤飞遍河中道,带来陆景那道檄文。
河中道中众多强者,反应各异。
大昭寺唯一的佛子神秀和尚与那小沙弥澄慧,正蹲坐在一处河道旁,看着干枯的河道一筹莫展。
“看来在鹿潭显现之前,我和你都要饿死了。”
神秀眉清目秀,模样极为端正,此时此刻却愁眉苦脸,饥肠辘辘。
澄慧一身青蓝色的布衣僧袍,正要说话,却看到天上那一只白鹤,继而又听到那稚嫩的声音。
神秀和尚似乎忘却了心中想要吃肉的灼热念头。
抬眼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文字,不言不语。
澄慧比起神秀还要秀气娇小,她听到陆景檄文中细数龙属之恶,柳眉蹙起。
“师兄,龙吃人,和你我吃那些鱼虾一样吗?”
“都有罪孽,可能
也不一样。”神秀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认真对澄慧道:“人不光有命,有所思所想,且有亲情羁绊,更是你我的同类。
龙属肆意食人,以人作为血祭之物,站在人的角度,自然不好。”
澄慧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说道:“说来也是,昨日师兄与我还遇到那只兔子精,若只为口腹之欲,烤了那兔子精也好,可她既会说人话,与人无异,实在下不了口。”
“可那些龙……为何就愿意吃人?”
“是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神秀教导澄慧:“私欲有大有小,如果为了一己私欲行万千杀戮,杀的还是有所思所想的平凡小民,难免令人有些不耻。”
澄慧眉头略微舒展,眼中却闪过些厌恶来:“师兄,澄慧懂了,说起来,几次前来大昭寺看望重山施主的陆景先生真是胆大。
龙,看起来便那般凶猛,他却杀了这么多条龙。”
神秀也点头:“确实如此,只是这里是河中道,并非太玄京……陆景先生这么做,难免有些危险。”
澄慧欲言又止。
神秀瞥了她一眼,忽然探手。
他手中多了一杆鱼竿,这鱼竿颇为简单,只是一根竹子配上些丝线,鱼竿的鱼钩却泛着一重不一样的光。
“怪不得这几日,总能见龙属携云雾而来,陆景先生可敬,这些自命高贵的龙又令人厌恶,既如此……我们便去长柳城外,以这鱼竿垂钓,钓一钓真龙。”
澄慧跟在神秀身后,突然有些犹豫:“师兄,伱我是为了鹿潭机缘前来河中道,如今又要钓龙,若是被主持知道了……”
“知道了又何妨?”神秀和尚眯着眼睛笑:“这几日我额头与背脊一直冒汗、发冷,最初我只以为是不曾吃肉的缘故。
如今见了这檄文细想起来,其实是因为我怕了这河中道,怕了这河中道中随处可见的腐烂的血肉、散落的白骨。
我本以为这血肉与白骨来源于天灾,现在看来,河中道遭难之时,还有诸如那太冲海大太子一般的魍魉,在其中作祟。
出家人慈悲为怀,平日里饱一饱口福也算罪过,就只好钓一钓龙,削减些罪孽,也试着还天地一番清朗。”
澄慧眼睛晶亮,看着这自小陪她一同长大的师兄。
也许正是因为师兄心中这一份纯粹的慈悲,她才会在那一处乱葬坟中,一眼看到活着的自己,才会压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从死人堆中将自己挖出,抱回活生生的人间。
大昭寺的和尚要钓龙。
大雷音寺那长发行者也听到白鹤传音,听到其中的檄文。
他背上的观音像不知何时,竟然皱起眉头。
长发行者回想着檄文,背负着皱眉的观音像,一路来到一处山巅。
他将观音像小心放在两处山石之间,又搬来另外一座山石遮掩。
旋即脱下身上的行者服,换上一套平民衣裳,看起来平平无奇,便如同邻家劳苦的憨厚长兄。
他一身布衣,将长发随意竖起,这才双掌合十,向那观音像行佛礼。
“既要开杀戒,不可以以行者面目示人。”
“弟子生来便是小民,如今换回俗家衣裳,也去那长柳城中走一遭,瞧瞧原夏河的枯骨,究竟是否如这位大伏白衣所说的那般。”
长发的行者行礼之后,正要转身,眼神却被山下的景象吸引。
却见山下的平川一片疮痍,大地干涸龟裂,百里无人烟。
“佛说天下之人皆有慈悲之心,可河中道都已这般模样了,这些真龙为何还要雪上加霜?”
——
徐行之身后的邪刀蠢蠢欲动,他按着背上的邪刀,一路前行,耳畔传来幽幽魔音
那邪刀似乎在告诉他,恰好借此行杀戮之事,饮真龙之血,连同那陆景一同杀了,以成大道。
徐行之眼神却十分清澈。
“我父在边关打生打死,每日饱饮敌血,又是为了什么?”
“这世道不可能更好,却也不至于变得这般坏,他若在此,应当也会去那葬龙城中。”
与他一般念头的,还有一只持大剑的白猿。
这只白猿不知来自哪里,他听到陆景二字,眉头微挑:“陆景,便是袁铸山归来时,时时提起的那位少年先生?”
“且不说其他,既然是袁铸山的先生,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这些爬虫自落龙岛老龙降临人间之后,就越发猖狂了,正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斩龙檄文?快哉!我大猿剑便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
平等乡年轻的天王肩膀上那一杆大旗迎着风不断飘扬,猎猎而动。
大旗展开,可见黑底之上,有两枚灵光闪闪的大字。
【明光】!
明光旗随风舞动,明光天王还手里还捉了一只白鹤。
他细致的看着这白鹤,觉得这白鹤倒是颇为奇特。
良久之后,明光天王随意一握,手中的白鹤化为一道道笔墨白光,继而烟消云散。
“大将军与大天王倒是颇觉得这陆景可入平等乡,成我平等乡扶光东王,如今他触怒了龙属,倒是可以去看看他的斤两。”
——
白云渺看着那灵动的白鹤,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文字,心中若有所思。
虞七襄静静的听着陆景的檄文,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陆景先生便是这样的。”
虞七襄低声道:“太玄京比起这天下所有的城池都要来的繁华,只是我却不喜欢太玄京中那些大人们。
有些大人太过深沉,心中好像总是顾虑着这天下的大事,形容匆匆。
有些大人纵情山水诗文,提笔写尽天下繁盛,却不愿意低头看看太玄京以外的世界。”
“唯独年轻的陆景先生不同,而且……他与我母亲是好友,白姐姐,我要去长柳城中,你……”
虞七襄有些犹豫:“你隐瞒身份,却并非前来寻找鹿潭,如果去了长柳城,被人识破身份,再加上有崇天帝命令在此,难免会招来祸端。”
神色温柔,黑发携着白衣一同飘动的白云渺却摇摇头。
“既然你这般敬佩陆景先生,而他又救过你的性命,我也要随你一同前去。”
“大不了等此事之后,我便从河中道中离去,回归烛星山,不参与这鹿潭之事。”
虞七襄仍然在犹豫:“只是这样一来,姐姐找人的事……”
“七襄,你也是我烛星山大圣。”白云渺温柔的笑:“你曾经只身前来烛星山,又前往北阙海斩龙王时,可没有这般犹豫。”
虞七襄咬了咬牙,道:“北阙海龙王,远远不及太玄京中那些大人可怕,更不能与崇天帝相提并论。
若真就触怒了崇天帝,姐姐恐怕会有祸患临身。”
白云渺道:“我烛星山六位大圣共进退,便是那李观龙带着圣令而来,我们也不曾将你交出去。
七襄,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且……我们要快些了,这里距离长柳城极远,我能感觉到陆景檄文中提到的那条老龙,已经入了河中道,距离长柳城已然极近,如果再不快些,你我在这件事中就起不了作用了。”
……
河中道里,不缺良善的强者,河中道中的满目疮痍也未曾凉了他们的热血。
只是河中道太过广大,当白鹤传来消息,也是陆景写下檄文十余日之后。
而这檄文所带来的并非全然是热血良善之辈。
齐国稷下剑阁开阳剑座、蟒衣貂寺,正同行于河中道。
当那檄文传来,长柳城三字传入齐国蟒衣貂寺耳中。
这位面色苍白,嘴唇鲜红,脸上充斥着阴柔之美的年轻貂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齐国开阳剑座同样年轻,毕竟前来河中道寻找鹿潭机缘者,都是年轻之辈。
鹿潭也偏重于认同年轻人。
开阳剑座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檄文,皱起眉头,道:“没想到大伏河中道也有血祭之事。”
蟒衣貂寺背负着双手,眼神灼灼:“怪不得这十几日,你我看到了数十头龙属穿云而过。
想来那些龙属便是前往长柳城,要夺陆景的性命。
这对你我而言,不失为一个机会。”
“机会?”开阳剑座倒提宝剑,似乎有些不解。
蟒衣貂寺冷笑一声:“陆景伤我齐国太子,又助那南风眠杀了七星剑座,现在既然有老龙携众多龙属前去杀他。
我们倒是可以去旁观一番,那老龙能杀陆景倒也罢了,万一陆景侥幸不死,你我便可领我王之命,取了陆景项上人头。”
“能得陆景这样的天骄头颅,对于你我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否则等此事事了,陆景不死,出了河中道,回了太玄京,他那般天赋,只怕下一次走出太玄京,你我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我说……数百龙属杀陆景,对于你我而言是一个机会。”
开阳剑座低头不语。
真龙食人,甚至构筑血祭阵法,以生灵性命血肉行血祭之事,这在开阳剑座眼中也必然是一件天大的恶孽。
大伏白衣陆景写下檄文,邀请河中道的天骄,前去长柳城中斩龙,颇具热血。
便如同蟒衣貂寺所言,这确实也是一个机会。
可在开阳剑座看来,在这等关头,他就算不去相助于那与齐国有仇怨的陆景,却也不该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此乃小人之举也!
他心中思绪万千,意识到便如同年轻的蟒衣貂寺所言,若失了这个机会,再想要杀陆景就难上加难了。
再过十余载,七星剑座的仇,只怕要被搁置起来,无法轻易讨还。
“长河归长河,高山归高山。
既然如此,我就去相助陆景,让他从那些魍魉真龙嘴里活下来,再用我这柄开阳剑杀他。”
开阳剑座忽然开口。
蟒衣貂寺眼中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不见,他摇头笑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身在齐国,却还这般迂腐,怪不得齐渊王不喜欢稷下剑阁,也不喜欢修行一字剑意的齐国剑圣。
——
葬龙城上的牌匾,还在闪烁其辉。
夫子杏坛在陆景周遭若隐若现。
陆景端坐在夫子杏坛上,闭目修行。
九神持玄法调动他体内所有的气血,让他体内每一个毛孔都化为一座玄妙的熔炉,挤压出厚重的生机。
当生机与气血相融,陆景体内澎湃的气血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一缕缕鲜红的气血缠绕其中,继而化作又一缕先天气血。
“于夫子杏坛上修行,闻杏花、桃花香气……”
陆景缓缓睁开眼睛,他腰间呼风刀上萦绕着的鲜红气血变得越发厚重,狂风呼啸之间,似乎有重重刀意酝酿开来,还可见春雷展动,这种精神流淌在他的气血中。
“在这河中道里有七十余日时光,动用夫子杏坛也有五十日!
时光匆匆而过,登仙体魄、夫子杏坛下,终于凝聚出了第三道先天气血。”
三道先天气血萦绕在陆景躯体中,卷积着陆景的躯体,夹杂了春雷精神,让陆景变得越发强横。
乃至五脏六腑都如同玄钢一般,皮肉筋膜更是坚硬无比。
“怪不得先天强者在战场上,被称之为千人敌,这般强横的体魄,即便受到战阵压制,若无强者阻拦,只怕能够斩敌上千!”
“即便是面对真正的精锐,也可力扛一支百人军伍。”
陆景感知着自身强大的气血,心中默默思索。
长柳城以外百里。
安霓旌、齐含章终究不曾留在葬龙城中。
哪怕那一张檄文令安霓旌心中颇为厌恶龙属,也想要为生灵百姓做一番事。
可是……便如齐含章所言,人生来都有枷锁,不可随性而为。
可他们并不曾离开长柳城太远。
不论是安霓旌还是齐含章,都想要看看长柳城中将会发生什么。
此事之后,这长柳城是否真就会变为葬龙城,亦或者长柳城中再添一具天骄枯骨。
莲厄佛子也站在不远处,他却似有所觉,转头望向一处河道。
那蜿蜒河道尽头,隐隐可见一道道寒光逼人,可见浓重的兵威犹如一团飓风,吹动天上的血雾。
“是玄冰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