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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孩子都接过来,也终于算是一家子人团聚在一处了。
其实此地的气候与泽国较为接近,秦疏住了些时日,慢慢习惯,在易缜闲心照顾下,虽没有大好,情况却也还算稳定。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平坦的腹部也日渐隆起。
入夏的时候他也近五个月身孕,近来天气渐热,衣物越来越单薄。他人又显得纤细,身子便不太藏得住了。秦疏就此不太愿意在人前走动,任凭易缜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肯。易缜只好把山庄内大部分的侍卫都撤到外围,只留了必要的人手负责做饭洒扫之类的事,免得秦疏都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闷坏了大的也委屈了小的。
秦疏只是不愿看到别人瞧见自己眼下怪异的情形。倒也不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如今整个内宅里没有外人,他也愿意到处走动走动。山庄内种有不少四时花卉,布置有假山水池,后山林木成荫,曲径通幽,景致十分怡人,也确实是休养的好地方。
他的性子喜静,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觉得太过寂静。但这样的生活显然不适合小霁,这孩子天性贪玩好动,自小又被易缜宠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地,惯成了皮猴子一只。别以为许霁到这种乡下地方会觉得无趣,他是顶会给自己找乐子的,花样儿多着呢。
首先每天要跟爹爹肚子里的小弟弟讲故事打招呼,这件事是必须的,要不然日后弟弟生出来了不跟自己亲。——他不管秦疏想要个妹妹的心思,一口咬定了他要弟弟,先有了弟弟,至于妹妹怎么也得在他有了弟弟之后才可以有。全然不管秦疏无可奈何的白眼。
其次每天早晨得念一个时辰的书,下午练一个时辰的武。许霁觉得这事比起和弟弟打招呼,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以自己还小嘛以后再学也不迟嘛哥哥们把书念好就可以了嘛为借口,向易缜撒娇撒痴的时候,本来父王都笑笑没说话了,可是被爹爹冷冷地扫了一眼,易缜立马变脸不同意,一本正经地搬出种种大道理来说不行了。
但除此之外,许霁还是比较自由的。秦疏毕竟精力不济,孕后嗜睡加上身体虚弱的原因,没有太多的心力来管束他,小霁好动,也不会一整天呆在他眼皮子底下。而易缜多半是秦疏在哪他就在哪。反正这山庄里也没什么危险,就是后山也不过是些缓坡,还有农家的山地,没有什么悬崖野兽之类,不要走远就好,又觉得自己儿子个个听话,放心也放任得很。
但其实听话的只有简安和梁晓,小霁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耳边风了。每日里有空就拉着两个哥哥爬树掏鸟蛋摘山果,下河摸鱼捉虾,草丛里下套捕兔子捉蟋蟀,生个火堆烤野味放风筝,好玩的事儿可多着呢。基本上把易缜交代他不要做的那些事全给做了个遍,还顺带着自己发明出不少新花样。
而且他还深谙法不责众的道理,无论他自己想做什么,也总要把两个哥哥一起拖下水,这样就算东窗事发,两个哥哥当然护着他站出来背黑锅,而且不管做什么也是人多了才有趣。小霁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的。
简安梁晓一来拗不过小弟的软磨硬泡,二来也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毕竟没有大型的野兽,山里那些蛇虫毒物还是有的。
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受到许霁的影响之下,两个人不知不觉也要活泼许多。两个哥哥毕竟年纪也不大,到后来就忘了自己是为了监督弟弟不要太胡闹的目的,下河上树钻草丛三个娃人人有份。
既然人人有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就不会有谁再到两位父亲那里去告发了。
简安还特别的心细,每次回去之前都会让几人把身上的草叶灰尘拍净,他们又是算准了秦疏午睡的时间出来,赶在晚饭之前就回去,如此前几天倒是谁也没有发现他们溜出去。
只是好景不长,这天小霁不慎从树下滑下来,他有些功夫底子,除了手上擦破点皮,人倒没有什么事,不过把今年刚做的新夏衫给划了个大口子。
这衣服他们三人都各自有一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这是秦疏心细,不管什么都是三份的,那两兄弟不论有什么,简安同样也有。小霁虽然挑衅讲究,却还没到特别追求与众不同的审美的年纪,对三个人都有一样的衣服这一点反而大为满意,他觉得这样一来,任谁一看都能知道他们是哥哥弟弟一家人,再好也不过。
眼下就把这么一件衣服给划破了,把许霁给气得不行。偏偏这是他自己淘气给弄破的,还没法子去秦疏面前哭闹想法讨要件新的。
但许霁是谁,他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按小家伙的意思,是要把这衣服一把火给烧了,然后回去就说他嫌热脱了挂在树上,后来就被干活路过的农人给拣走了。
小霁自以为这番说辞天衣无缝,却不想想这山里来住的都是山庄里的佃户,这么几个月下来,大都认识他这位小主子,就算谁碰巧看见他的衣服,又有谁会拿回家去。
所以他溜出去爬树而且还摔下来这事注定是要穿帮的,只不过穿帮的方式不同而已。
梁晓是苦孩子出身,从小过惯了穷日子。现在也算是养尊处优衣食不愁,他骨子里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却还在,一看这么好的衣料小霁说烧就要烧,不由得有些心疼,于是提出来可以补一补。
小霁也是没法子才想到要烧衣服,一听能补马上就同意了。
三人里会缝补的也只有梁晓,这个大任便落到他的身上,简安自告奋勇地帮忙穿针,小霁则急不可耐地拽着梁晓的衣袖一直不停地催促:“快缝快缝,过会爹要醒了,不能让他知道了……”
简安也跟着叫起来:“小霁,你安静点好么,针都扎到我手指上了……”
秦疏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孩子头挨头的挤在一起悉悉瑟瑟的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三个孩子倒是一见如故,交情一向都很好。秦疏见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也不觉得奇怪,走过去往两个孩子肩膀上轻轻一拍:“在做什么呢?”
谁知道这一下却把几人都吓得不轻,几个孩子太过专注,谁都没有发现秦疏来到身后,秦疏能感觉到手下的肩膀明显地颤了一下。其中最为夸张的是小霁,他本来就只坐了半个凳子,又一直歪扭着身子看梁晓忙活。这一吓直接摔到了地上。
秦疏也被他们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自觉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惊吓到他们的事,失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他见那衫子掉在地上,便要去捡。只是挺着肚子不方便,还没等弯下腰去。小霁眼捷手快一把抓了过去,揉成一团藏在身后。
另外两个孩子讪讪的,跑去要搬椅子来给秦疏做。小霁就站在那儿顾左右而言他地嗔道:“爹爹,你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们一大跳,哥哥,对吧?”接着又道:“父王呢,父王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秦疏对小霁什么脾性那是了若指掌,他越是东拉西拉想把话题扯开,越是说明这里头有问题。因此秦疏毫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只向他身后看去,眼尖地认出他蒇着的那件衣服:“这不是前几天刚给你们做的衣服么?”
又看见一旁放着针线,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又淘气把衣服扯坏了?”
许霁眼见瞒不过,只好心有不甘地把衣服从身后拿出来,又急着把手上擦破皮的地方亮给秦疏看:“爹爹,我摔了一跌,把手都擦破了。好疼的,你看看啊!别管衣服了,我才最要紧嘛!”
秦疏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他对许霁这孩子的了解,这孩子要是自己没有错,平时轻轻磕了碰了,他都要嚎得惊天动地唯恐人不知道。只有是他做得不对的时候,才会这样藏着掖着要么就是百般的转移话题。
眼下两只小手掌都擦破了油皮,有的地方还渗着淡淡的血丝,秦疏虽然看得心疼,但对于许霁没有借这点伤哭天抹泪的来他面前,百般撒娇求摸狗头求安慰这一点,秦疏觉得十分可疑。
他让梁晓去拿些伤药过来,也不再理会许霁企图转移话题的种种手段,抖开那件衣服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