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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捎上了他,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更何况依小霁说,他还给两个哥哥留了信,让他们顺着他留下的记号来找自己。父子两人讨价还价的结果,最后协商一致,只答应他将其余两人也接过来。
但许霁显然还不放心,他另带了一包绿豆,而做记号的方法,就是时不时沿路撒些绿豆。
秦疏看着他专心致志地一颗颗数着绿豆,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易缜看不过去他这简单粗鄙的方法,叹了口气:“这么平常的东西谁会注意,不说被过路的牛马吃了,也要被行人踩到泥里去。他们要真是跟来,还不知要迷路迷到什么地方。”
许霁闻言停下动作想了想,低头从衣摆上撕下一根布条,往路旁树枝上绑蝴蝶结。
易缜摸着下巴看他忙活完,端详了一会,见那个蝴蝶结还似模似样的,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瞧瞧他:“你有几身衣服?够撕到什么时候?等到了丰台,只怕全身上下连跟线头也剩不下了,你好意思?”
许霁苦恼地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私下跟出来这行为有些冒失,这时也不好去跟秦疏撒娇要他给自己想办法。
秦疏这时候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和小霁说话尚且和声细语,转头对着易缜便显得有些不甚耐烦:“你不是已经答应他把简安他们都接过来么?还来逗他。”
小霁见他帮自己说话,连忙挨过去他身边讨好。
易缜却从他话里听出不对劲,猛然一怔:“你怎么知道?”他寻思着自己和小霁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又刻意走远一些,秦疏应该听不到才对。然而秦疏面无表情,虽有些不大高兴,却也不像是当即要翻脸的样子。转念一想之前秦疏对自己那番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态度,莫非是两人都误以为这孩子是由于对方的缘故,难怪秦疏对他没有好脸色。
想到这里,易缜也颇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把小霁一通大骂,一方面却又怪秦疏恼到小霁身上,忙又赔着笑脸道:“你都知道了也好。我原本是舍得你再那样受苦,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手脚……”
许霁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插嘴:“什么受苦?”易缜看看秦疏脸色,只怕他羞恼之下翻脸,不便当着他的面跟孩子仔细解释,小霁却是向来刨根问底的作派,见他不回答,就去扯动秦疏的袖子:“爹爹,父王让你受什么苦?他欺负你啦?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说着便要伸胳膊挽袖子。
秦疏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他脸颊使劲往两边扯。一付隐隐磨牙的神情。
小霁吱哇乱叫,秦疏也不曾手软,将他蹂躏一阵,这才悻悻的收回手。
易缜虽然有些心疼儿子,却明白这个时候该做的是给他顺毛,而不是去拂虎须。直到他放开了小霁,这不轻不重的替小霁说句话:“他虽然淘气胡闹,但你看在他毕竟年纪还小,你别和他太过计较。”
“他淘气任性还不都是让你给惯出来的!他都七岁了还小?”秦疏虽然知道现在不论是责怪易缜还是责怪小霁,也改变不了他肚子里的事实,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他心里就能够一点儿也不郁闷纠结,他不好得对着孩子发火,眼下易缜自个送上门来,一腔怨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转头就恨恨瞪了易缜一眼。
“七岁算的是虚岁,还没满呢……”易缜倒是好脾气地解释,只管温和地赔着笑。见秦疏一付恨不得扑上来暴打自己一顿的神情,连忙又轻声提醒:“你别生气,万事都要小心。”一边心里头捉摸着回头是不是自己父子俩都得去睡书房,不过好歹也有个伴。
秦疏恨恨站了一会,顾虑着小的,终于还是泄了气,无精打采地对小霁道:“上车。”
车内很是宽敞,软榻上原本容他两人躺下休憩也足够,现在多了一个小霁,他便挤占了易缜的位置。易缜只能坐在一旁,想和秦疏稍稍亲昵一些也多有不便,不知不觉对着自己这个爱若珍宝的儿子也有些怨恨起来。
唯一的好处便是自从小霁来了之后,不知是碍着孩子的面还是因为得知了真相,秦疏对他虽谈不上亲密无间,态度却也不再像之间那般不理不睬,算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
若不是如此,他只怕要琢磨着分作两路撇下小霁,另行安排人手照顾他。
如此慢吞吞走了十数日,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庄园中早已经布置妥当。
易缜松一口气,安排了小霁住下,又从庄户侍卫家中子弟里挑出两个和小霁年龄相当的,陪着他做玩伴,虽然两个哥哥还没接来,却也终于打发了这个小祖宗,他和秦疏这才有了自己的空间。
秦疏也不提当日的事,待他的态度倒是一天天平和起来,只是这个孩子并不比他上头两个哥哥让人省心。恶心反胃的症侯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尽管易缜全心照顾,秦疏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
庄园中也备有经验老道的大夫,晨昏看诊,也只道是个人体质,再加上水士情绪等等,而他身体虚弱,但这时用药也有许多禁忌,急切不得,只有慢慢调养别无他法。
如此静养了几天,在秦疏适应了水士,稍稍精神一些的时候,江南的雨季也早早的来到了。
这日用过午饭后不久,窗外就浠浠淋淋地下起雨,打在院中遍植的花木上,响成沙沙的一片。易缜看了看这天,每日照常的散步便只能取消。易缜回头看了看秦疏,见他懒洋洋的歪着,也是不大想动的样子。想了一想,掩了窗,拿被子把秦疏裹得严实,索性自己也爬上了床,准备陪着他午睡。
其实这样的天气,真正适合搂着心爱的人温存亲昵,听着雨声说些体已话,便是什么也不做,静静挨在一处,也是莫大享受。
秦疏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找不到个舒服些的姿势,等他在一旁躺下,翻了两个身之后,索性滚到他怀里,半俯在他肩头上不动了。
易缜张开手臂搂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秦疏微微皱着眉,一动不动。
易缜试探地轻轻拍拍他的背,一边柔声问他:“不舒服?”
秦疏还是闭着眼睛,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儿不舒服?”易缜声音里有些疼惜。“肚子疼么?”
要说起哪儿不舒服,还真是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却又说不清个所以然,肚子里也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抽疼。秦疏听他这样问,略略一顿,还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易缜顿时有些紧张,明知这动作无用,还是忍不住伸手就去摸他肚子,一边又忙着要起身去唤大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