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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毛澄,杨廷和面色冷峻。
自己尚未出手,居然就被小皇帝提前预料到,还特地将事告知不知情的毛澄,以贿赂等方法离间他跟毛澄的关系,而毛澄最后说的那番话,却是让杨廷和最为气恼的。
毛澄分明是在向他建言。
没必要为新皇的执拗而与之死争到底,现在比正德朝时好多了,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君臣和睦关系,共同维护大明的稳定,而不是为了跟小皇帝争个接母亲到京师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可能令皇帝撂挑子不干。
杨廷和随即将杨慎找来。
“用修,为父除了将此事告知于你外,就是内阁几人知晓,而他们却不可能将事外泄……莫非你对旁人言及?”
杨廷和先把毛澄来意说明,再发出质问。
杨慎对于毛澄知晓此事很意外,仔细回想之后道:“只跟杨达甫说过此事。”
“达甫?”
杨廷和眉宇间一股阴郁之气外泄,带着一股恐怖的杀机。
杨慎道:“新科进士中,朱浩并未明确表示要以父亲马首是瞻,看来是个明哲保身之徒,达甫为榜眼,若是要发动新科进士联名上奏,非要有达甫出面不可,再者宴请翰苑庶吉士之事,也是由他主持。”
杨廷和微微颔首,意思是杨慎把事告诉杨维聪,好像没什么问题。
连他这个父亲也没觉得儿子有过错。
“除了达甫外,可有对外人提及?”
杨廷和再次问询。
杨慎摇头:“就连懋功那边我暂时都没说,只是让懋功去跟朱浩说及要识时务,应该投靠谁才能上进,但朱浩分明不想与我等走得太近,而后……并无异常。父亲难道怀疑,是达甫将事泄露出去?”
杨廷和瞥了儿子一眼,反问道:“事未成,就先被人捅到宫里,你让为父如何自处?即便乃无心之失,但也会影响大局。”
杨慎道:“孩儿有错。父亲,那发动新科进士联名上奏之事……”
杨慎请示杨廷和,现在新皇已经知道了计划,咱是否要做出改变呢?
“不能延误。”
杨廷和态度异常坚决,“新科进士关系到大明的未来,若是连最基本的直谏都不敢,以后如何能托以重任?且要提前,明日就将联名上奏报上去……”
杨慎再度请示:“是否人人都要联名?”
言外之意,那么多进士,总不能一次让他们都联名吧?
并非每个人都会受你要挟!
毕竟这些进士未来的官路各有不同,也不是说每个人的下一阶台阶都要你杨廷和来拉一把,很多人还是会外放到地方为官,再或是他们对于这种大礼议之争根本就不感兴趣。
再就是有的人好像也没资格参与到大事中来。
“其余人可以不理会,但本科进士中入翰苑的,最好一个别漏,若是那朱浩……不肯就范的话,也由着他,大可未来将其调出翰苑便是。”
杨廷和的意思,若是朱浩不识相,不以状元的身份带领本科进士一起联名,重申皇帝跟蒋王妃现在已不是母子,不需要你去侍奉,那朱浩就非我族类,不必勉强,其在翰林院的日子也就不长了,很快就会调到地方为官。
这相当于是对朱浩的最后通牒。
杨慎点头:“若是新科进士联名上奏,有无状元来牵头,意义大不相同。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了,孩儿不会再勉强他,或是他真不想有将来呢?”
杨廷和冷声道:“用修,你要让他明白,瞻前顾后没有好结果,朝堂无须墙头草!”
……
……
杨慎回房路上仔细琢磨父亲的话。
杨廷和不会自贬身价招揽一个新科状元,最后通牒得由他来下。
“墙头草?这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是墙头草?谁又能完全不瞻前顾后?”杨慎觉得父亲的话似乎有些毛病,但他吩咐下来的事情还是要照办的。
第二天一清早,杨慎到翰林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余承勋叫来,要其将昨日跟朱浩的对话叙述一遍,然后告之自己的打算。
余承勋这才知道杨廷和打算以新科进士,尤其是翰林院新人来联名上奏,劝说皇帝不接母亲到京之事。
“有人泄密?谁?”
余承勋不解。
杨慎道:“此事与你无关,或是陛下那边有人提前揣测到……并非完全无此等可能。”
余承勋想了想,摇头:“杨阁老未对外人提及,加之陛下要接兴王妃入京乃昨日发生之事,非常突然,怎会有人提前预料?用修你可有对外人言?”
此时的余承勋怎么也想不到,泄露机密之人就是他自己,可问题在于他提前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自然也不会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