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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另外一个世界来,那里有你们无法想象的科技和生存方式。陈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说,又觉得说出来不妥。老学者信任他,他也信任老学者,应该说的。
他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又怕自己的欲言又止被老学者看出倪端,立马用手捂住,像嘴边突然飞来了一只苍蝇,捂着,顺势往下摩挲下巴,他皱着眉,做出思索的样子。
老学者没有逼视他的目光,他是柔和的,没有威严,像朋友一样等他说出心事。这时,他已经看出了陈陈的难办,只是笑了笑,像小老头那样说:“堂堂正正的小家伙,怕什么难堪?没什么紧要的,”他安慰地拍了拍陈陈的肩,看着沙海的远处,走了神,“不要紧。”他待了一会儿,才说完。
天已经暗了,像泼上了一层黑墨,又甩下了零星的白斑点,闪着光。没有月亮。老学者又将那朵祝余花草塞进了破扁平酒壶里,然后绑在了腰间。
陈陈看着疲倦的老学者,心忽地松动了一下,他心软了。他想,自己现在算不算一个外星人呢?有和他们一样的样貌,和他们说着一样的官话,但是他就是和他们不一样,文明不一样,社会文化不一样,生活方式不一样,这个世界更残酷更波橘云诡。他快适应了,可他始终和他们不一样,像个外星人隐藏在这个世界里面。
他们正在寻找传说的路上,他和他们正在出生入死。陈陈犹豫着,终于说了:“我从另一个地方来,那个地方与你们不是同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解释,这种事情,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就像我肚子里莫名其妙有一朵奇异的花儿一样。”
“你知道的,老学者,”陈陈在叫他。老学者侧过身,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我开始和你说过,这个世界是由我创造的,这是一句玩笑话,也是一句真话。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无论和谁说这种话,别人都把我当疯子。到现在为止,我动摇了,这是我创造的,也是我写的,可一切轨迹不在原路上走,完全比以往更复杂,有时候,我在想,这到底是不是我写的世界?这么想的时候我头很痛,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脑子里有一团浆糊似的,很模糊。”
“到目前为止,我也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样,什么寻找不死树,这一切都是被迫的,当时的热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我没有说过,有时候我想打退堂鼓,说老实话,我不怕死,可如果我和你们有了感情,在这条未知不确定的路上,你们一个一个出现意外,我比谁都要痛苦,我宁愿当一个什么都不去想的呆子,有没有人理解我,有没有人瞧得起我都无所谓,这些东西我根本不在意。我是一个普通人,可这一切偏偏选中了我。”
陈陈说完了,此时他比谁都畅快,一个人憋久了,总得宣泄一番的。有些人是喝酒,陈陈不喝酒;有些人是抽烟,陈陈也不抽烟;有些人是做坏事,陈陈也不干。他坏事不沾,好事不干,空有才华,没人知道也没人理解他,过得就像北京上空的雾霾颗粒。少的时候瞧不见,一旦多了又有危害,遭人烦。
老学者看着他,没有替他高兴也没有替他忧伤,可他的眼神里带着理解和笑意,一切都很自然。他说话了:“小家伙,是不是像你这样的小家伙都觉得自己普通又普通呢?我老头子没别的,就是看人准,你远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相反,还很复杂,你的身世是个谜。这个迷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失忆了,不仅是你以为的那个地方,连这里,你都忘了。”
老学者回过了身,负起了手,看着前方,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也许这里就是你的家。”
陈陈还想说什么,忽然的,他听到布扎木的声音:“那动静又来了。”接着什么人被踹倒,巴疯子又在骂:“给老子老实点!”不用想,被踹倒的肯定是疯老头。
老学者极快地过去,极快地拿起了枪铳。他拉了一侧的铳拴,做好了准备,说:“这一次都别悠着了,这群小畜生折腾完了下面,该开始折腾上面了。”
四周还是很平静,陈陈没看出什么倪端,但他知道那些怪鱼肯定要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人柏做的伐突然晃了一下,紧接着开始连续不停地晃动,好像支撑着伐的,是个蛋清分离的震荡器。
伐上的陈陈被这个动静不大但频率高的晃荡弄得重心不稳,他学着之前的样子,开始重心往下的半蹲起马步,慢慢朝他们挨近。这个办法只勉强让他不摔倒而已。他大声问:“那群怪鱼从哪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