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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蔓延得极快,密室内已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吴恙护着许明意快步来到密室的入口处,许明意试着想要摸索着机关所在,试了几处却都毫无反应。
“不必费力了,昭昭,你是打不开的……!”占云竹面上笑意浓极,仿佛十分畅快。
看了一眼于火光中大笑着的年轻男子,吴恙脸上并无丝毫慌乱之色。
如此不高明的手段,看来的确是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或者说,被困于这宅院之内,处处皆在监视之下,现实也不允许他做出更高明的陷阱了。
“别怕。”
他握住许明意一只手腕,低声道:“小七一直都在外面——”
他若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无丝毫准备,又怎么可能会带她进来冒险。
在此之前,他已同小七说定了,半盏茶后,若不见他出来,便立即带人进来察看。
算一算也差不多了。
火势蔓延攀高,占云竹脚下袍角已被燎着,整座密室中,只许明意和吴恙脚下这临近密室入口之处暂时未被殃及。
占云竹试图扑灭袍角的火苗——真当临近死亡之际,若说淡然坦然等死,并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
而相较于死,他此时更怕的显然是独死。
看着那并肩站在一处无比刺眼,且甚至称得上平静的二人,占云竹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继而忽然从袖中摸出了一只袖弩,对准了许明意:“昭昭,我怕你不肯跟我一起……你应当不会怪我吧?”
说话间,一支短箭已经离了弩。
吴恙护着许明意避开,不及占云竹再发第二箭,许明意手中的匕首已快一步飞了出去。
匕首精准地穿过那只握着袖弩的手腕,占云竹蓦地后退数步,袖弩自手中跌落,鲜血潺潺涌出滴落。
匕首是淬了毒的——
来之前她做好了万全准备,若不能一刀断绝其性命,这淬了毒的匕首便是面对变故时最省事的办法。
占云竹倒在了火光中。
密室的门在许明意和吴恙身后缓缓打开。
“公子许姑娘……你们没事吧?”
密室内火势热浪灼人,小七略略一惊,赶忙问道。
下次他断不能再掐点掐得如此之细致了,该提前些进来的——天目一早就在这屋子里打转了,一开始是拿爪子抓他的衣服,后来甚至跟个老公鸡似得飞了起来要啄他,嘴里还咕咕叨叨着像在骂人,就差跟他打起来了……现下想来,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密室的门一经被打开,风灌进去,火势再度窜高,火舌迎面鼓动着扑来,吴恙拉着许明意退出了密室。
许明意眼看着那一片大火中,有一道人影挣扎着要爬起来,有嘶哑可怖的声音随着火舌往外传来:“昭昭……昭昭……下辈子,我定还会再找到你!”
火光在女孩子乌黑的瞳仁中闪动着,然那双眼睛却只余一派沉静之色,菱唇中吐出来的话语亦冰冷平静——
“那我,便再杀你一次。”
凄厉的叫声刺耳至极,却总归一声声弱了下去,直到见那身影彻底倒下没了丝毫动静,许明意才随吴恙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小七将密室的门重新合上。
“附近并无与之相邻的宅院民居,且由它烧吧。”出了外堂,吴恙说道:“待官府赶到时,也剩不下什么了。”
抱着天目的许明意点了头。
堂外的雨丝飘进廊下,她微微仰着头,任由微凉的雨水落在被烤灼的发烫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感受着落在脸上的点点凉意,许明意缓缓松了口气。
占云竹这次是真的死了。
再一次真的死了。
即便区区一个占云竹,并改变不了真正的大局走向,前路依旧需要打起精神,但这个人死了,对她而言是终于可以放下前世今生的一个心病了,也不必再分神时刻提防着这样一条毒蛇冒出来害人。
所以——
死得好。
女孩子在心底简单粗暴地总结着。
“走吧。”
吴恙接过小七递来的伞,撑过她头顶。
二人在一把伞下,许明意跟着他一步步走向院中,叹气说道:“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得到,这险算是白冒了。”
“不算白冒。”少年目不斜视地撑伞往前走着,道:“若不进去看一看,日后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你必然会因此而心存遗憾悔疚。”
他太了解她了,故而不想让她因今晚之事而有留下任何遗憾的可能。
许明意闻言微微转头看向他——听这话,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里面会有什么线索,而只是因为不想她因未知而心存遗憾,所以便陪她、甚至是要替她进去冒险吗?
她不由问道:“若今日你是我,你会进去吗?”
吴恙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十之八九不会。”
许明意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行事之谨慎,从来也不比她少。
“若不是有你,我也不会进去的。”
有他在,她总觉得心里仿佛有底了许多。
所以,他们这是因为彼此的缘故,所以遇事时的做法都变得不同了吗?
这么想着,许明意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道:“倒不知是好还是坏了,是不是要变成没头脑的傻大胆了?”
吴恙听得眼底露出笑意:“倒不至于,我好歹还是有把握的。”
这占云竹已至穷途末路,注定是兴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不过,他若真能给她撑腰壮胆的话,倒也是他的荣幸了。
听他说有把握,显然起先是安排好了一切才进去的,许明意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在偷听我和占云竹说话?躲在何处听的?”
吴恙脸色一滞,忙解释道:“岂会——是小七听到他诱你进密室,便禀于了我听。”
偷听她和别的男子谈话这种事情,岂是他会做的?
且他若真去听了,只对方一口一句昭昭,十之八九也是要听不下去的。
听他一本正经的否认解释,许明意弯起嘴角点着头。
然须臾后,这笑意便渐渐散了去,看着夜色中的雨幕,她思索着说道:“我在想,占云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祖父他会不会当真出了什么事……”
中毒这个说法,她也不知该不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