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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老财拧着眉拿出了自己珍藏着的那枚已经有些泛黄的祥云玉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你轻点儿,我这一千五百年就靠它排解忧愁了。”
“那你干什么不回去一趟?”钟珠珠查检了土老财的身份玉牌,就立马把东西还给他:“天衍宗现在可是苍渊界第一大宗,地位稳稳的。”
而递东西出去的手也没立马收回来,她两眼清亮,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你是韩显的师祖,那就是我家小薇子的老师祖,中午收取的两块上品灵石是不是该还回来?”
释骢垂目看着这只有点胖呼的爪子,想想已经去了的寒逍,不禁叹息,掏出两块上品灵石:“那娃子怎么随你来了衡元界?”
“自然是有要紧事才来,”钟珠珠收起两块上品灵石:“看你周身灵力外溢,这是已经处于突破边缘了,合体雷劫非同小可,我劝你还是尽快回苍渊闭关。”
“我知道,”释骢也正是因为此才想着回宗,不然他定是要等到三九之年,冲破冥渊地界,去瞧瞧地界之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我有一事放不下。”
钟珠珠抬眉:“什么事?”
既然是自己人,释骢也就直说了:“据闻大概在万年前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就会出现一次地界剥落,而地界之后还存一界,我刚到衡元界的时候正好错过三九之年,地界已经恢复,而现今离下次冥渊之地地界剥落还剩一百七十八年。”
“冥渊之地地界剥落?”钟珠珠敛下眼睫:“有人穿过地界,到过另外一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想她已经寻到了缈徕。
“云琅山的主子褚喜云就是其中之一,”释骢两眼微眯:“他的小仙魔球便是在另外一界凝炼而成的。”
千年之约,钟珠珠舒了一口气,还剩下一百七十八年,若是赶得急,小薇子应该可以入化神境。她得好好想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冥渊,便转身向来路:“没事就回去吧,”释骢提到的这事,就是她接下来需要查证的。
释骢瞬移跟上:“韩显走了,我那天竹徒儿还好吗?”当年那场妖兽之乱后,他就离宗,一边历练,一边找寻天刑神隐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就这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最为可疑。
“韩显没走,现就在天衍宗,”钟珠珠背着手踏空缩地成尺,一步就是千丈:“如今修为已入合体境后期了,”这还是他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压着修为才能停摆在此。
“什么?”释骢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拦下了钟珠珠:“韩显没身陨?”
钟珠珠看了看天,一把拨开释骢:“活得好好的,”她出来不短时辰了,得赶快回去盯着小薇子炼体。
释骢傻在了原地,脸上渐渐有了笑,韩显的身陨不但是天竹接受不了,就连他这个做师祖的也极为悲恸,待回过神来,那圆脸丫头已经快不见人影了,他立马追上去:“哎哎……你跟我说说我徒孙韩显是什么时候回宗的?”
“闭嘴,”钟珠珠回首瞪他,传音喝道:“你知不知道不但我跟褚喜云有仇,韩显也与他不和,这里又不是苍渊界,你嚷嚷什么呀?”
“对对,”释骢赶紧闭嘴:“我一时太激动了,”这魂牌都碎了的人又活回来,他能不兴奋吗,“和你一起那个小娃子是韩显的嫡系?”
钟珠珠继续朝着临边城的方向瞬移:“对,你明日可以来溜门子,小薇子应该会有事请你帮忙,”她们现在就缺个可靠又熟识衡元界的人。
释骢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行,”等衡元界这一波的热闹过去了,他便回苍渊界闭关冲击合体境,想到天衍宗,他就浑身舒坦,神念一动右手中多了一块祥云玉佩。
韩穆薇炼化了两条小金龙后,就跟个血人似的,舒缓了两口气,便立马继续调息。
钟珠珠回到小院时,天已大亮,用神识扫了一边屋内的人,就打着哈气来到桃树下的摇椅上躺着。闭目细数近来发生的事,她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顶上的桃花,喃喃自语道:“冥渊之地下会是连通缈徕界吗?”话音刚落,一片桃花脱了枝头,飘飘荡荡而下。
当韩穆薇收功时,日已偏西,她刷干净自己后,便出了屋子,见院中境况有瞬息的愣神,昨日那位对他们极其冷漠的店主怎么来了她们家?瞧着他那热情劲儿,这是看上她珠珠姑祖了?
“傻愣在那边干什么?”释骢朝着圆平脸丫头招招手:“快来见见我这个老祖。”
韩穆薇闻言走上前去,垂目看向正在饮茶的姑祖,见其并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样子,也就不指望她了,拱手行礼:“尘微见过老祖。”
“好好好,”释骢拿出了一只长约两寸的精致小木舟递了过去:“这是释骢老祖予你的见面礼,”虽然脸不能看,但这娃子的眼神晶亮,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释骢老祖?那不就是她寒逍老祖宗的师祖,韩穆薇大惊,立马跪地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双手奉上:“弟子天衍宗善德道君座下韩尘微拜见释骢老祖。”沐尧说她出门就遇祖宗,话还真没言错。
释骢拿过身份玉牌查检了一番,心情极美,亲自拉起韩穆薇:“快起来,”这孩子的天资也是极高,百岁元婴一点没堕寒逍郎君之盛名,将穿云舟塞到她手中,“坐下吧。”
老祖宗的师祖面前,韩穆薇怎敢放肆,依旧站得直挺挺的:“释骢老祖,您怎么在衡元界扎根了?”这都多久没回天衍宗了,要不是魂牌还亮着,估计宗里早就派人出来寻了。
瞄了一眼躺在摇椅上的圆脸姑娘,后看向自家后辈,他也不瞒着:“衡元界存异,我就留在这盯着了,你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韩穆薇确实是有事需寻一可靠的人做,只是面对自家老祖,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几息,就沉着脸说道:“褚喜云,就是那个云琅山的主子在苍渊界勾结刚渡劫的妖帝呼啸引发了妖兽动乱……”
“你说什么?”释骢一听这事,啪的一掌击在桃木茶几上,瞬间那张极为精致的桃木茶几就归入了尘土,他起身背手而立,眼中寒意逼人:“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好一个褚喜云!
钟珠珠放下了手中茶杯:“褚喜云在苍渊被我打伤,体内的阴阳平衡已破,现苍渊妖兽动乱已经平息了十余年,他应是寝食难安。”
释骢沉默了许久,才出声:“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云琅山势力不小,要想击杀褚喜云,那就得先削弱云琅山的实力,“他放纵不羁,多情四海,那就让他困于女祸吧。”
“尘微也正有此意,”韩穆薇再次拱手行礼:“一切就有劳老祖了。”
“放心吧,”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释骢终身难忘,真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是万万没想到褚喜云生而为人,竟干出那般泯灭人性之事,气运再强又如何,还不是负伤遁逃,现落得个卖、女的下场,“老祖心中有数。”
释骢离开小院后,不出五日,外面流言四起,有说褚喜云极爱褚音黎,欲要将云琅山予其为陪嫁;有说褚音黎的亲娘是个苦命的,这姑娘嫁给了霞瑟云居的主子,她竟还是个没名没分的。
这方流言未歇,那方流言又起说霞瑟云居如尚的闺女童云柔要嫁入云琅山,而云琅山的主子褚云琅受了重伤,急需纯阴之体的女子疗伤,只是这褚音黎不甘,誓要云琅山作嫁妆。
正在流言满天飞的时候,盛魔门的圣女周宁儿毫不避讳地携长女周玉云踏入辽昭,上了云琅山。
自大闹一场后,音裳离便彻底消停了,这倒让吉音心中极为忐忑,只是还未等她想出什么主意,外面的那些流言就起了,而且条条击中要害,就连一向于情上游刃有余的褚云琅都觉要糟,果然这才没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周宁儿走进琅琊居,亲眼目睹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在贴身服侍着她的男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心中酸涩无比,一双狐狸眼立时就、淋淋的,颤着粉唇叱问褚云琅:“你知不知道咱们的语琅没了?”
褚云琅左手紧捂心头一阵猛咳,他怎会不知那个女孩没了?只是现在他已自顾不暇,无力顾忌他事:“宁儿,语琅的身陨我也是刚刚听说,你……你,”这眼睛说红就红,“我……”
“我明白,”周宁儿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云琅,我们的语琅没了……”
站在琅琊居门口的周玉云依旧涂着粉色的口脂,冷眼看着屋中三人,心中顿生一股悲哀,转身离开,刚到琅琊居外院的拱门,就迎面撞上了闻讯而来的音裳离。
音裳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想进入琅琊居的内院,可惜却被拦了下来。周玉云盯着音裳离的脸,隔了好一会才似看够,出言问道:“你可知自己只不过是颗棋子?”
“知道,”比周玉云高了半头的音裳离垂目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周大小姐,见其眼中的深色,心中微动:“棋子怎么了?我与爹爹说了,要想我心甘情愿的嫁那就得叫我满意,不然结亲结成仇也不难。”
“你要了什么?”周玉云原想激一激这个女人,没想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浅:“他给了吗?”
音裳离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要什么?”这个姑娘的野心不小,就不知有没有那个能耐能撬动褚喜云。
周玉云双眸微微一眯,后突然笑了:“你不可能会得到云琅山的。”
“谁说不可能?”音裳离稍稍走近一步,微微低下头,将嘴杵到周玉云耳边,轻声说道:“爹爹已经合体境后期巅峰了,只要他伤好了,我相信以爹爹的资质和悟性很快就能飞升,你说我能不能得到云琅山?”
还真被韩尘微给说中了,这外面的流言才传几天,就有人慌了。
“你觉得你能活到他飞升?”周玉云也不傻,两眼微瞪点清事实:“一个金丹巅峰又非纯阴之体,被一合体境大贤采补,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音裳离嗤笑退离:“你真傻,”一手撑着脑袋,“成婚而已又不是立马就成事,姐姐我现在已是金丹巅峰,只要好好与郎君商议,想必他不会介意多等些时日,待我结了元婴,”说到这她便戏谑地看向周玉云道,“你觉得我会活不久?”
周玉云心一揪,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脸,按压住冒头的火气,沉声说道:“那妹妹我先祝姐姐……马到功成,”说完便挥袖疾走。
“呵呵,”音裳离轻轻拍了拍自己被撞的左肩,后走进琅琊居的内院,来到正房门口,满目揶揄地看着屋内:“哎呦,这手臂断了一条就是不方便,不然岂不正好左拥右抱?”
周宁儿一见来人就知是谁,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音裳离,后又往褚喜云身边凑了凑,带着笑柔声问道:“你就是音黎?长得可真水灵。”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靠水灵根才冠上褚姓,”音裳离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小抿了一口:“但还别说,这冠上褚姓的感觉还真不一样,”抬眼笑看面色不佳的周宁儿,“云琅山姓褚我姓褚,在这我待得踏实极了。”
周宁儿瞧着她那得意样,顿时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了块花岗石一般,但在这她又发作不得,扭头望向男人:“云琅,你说这云琅山我和玉云来得来不得?”
不等褚喜云开口,音裳离把杯子往桌上一扔:“现在来得,以后能不能进就另说了,”她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吉音,“我呢已经被承认了,那从被承认的那一天起,这云琅山上褚喜云是王,我就是公主,而你们褚喜云认的,我就叫娘,褚喜云不认的,我也不会客气。”
“黎儿,”褚喜云终于出声了,拧眉低喝道:“不得胡说。”
音裳离冷笑着耸了耸肩:“我从来不胡说,”耳边传来隐忍的低泣声,眉目一动,“谁叫我牺牲大呢,反正在这云琅山上我就是主子。”
“云琅,”周宁儿听着音裳离的话,脑中闪过玉云之前所言,心中开始摇摆不定:“她这般,以后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踏入云琅山……”
“知道就好,”音裳离一手撑着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看在您对我爹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趁着现在这个空当,你能占着人就赶紧地扒着。这外头的流言可不单单只传到你耳里,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云琅山就要客似云来喽。”
“你……呜呜……”
搅和了一场,音裳离心里舒服多了,拿出把扇子轻轻扇动着,扭着小腰姿态妖娆地走出了琅琊居,准备下山去吃顿好的。
这日,韩穆薇在钟珠珠的指导下画了两张战咒符后,二人就去了不远处的蓬莱酒家打牙祭。一楼大堂依旧是高朋满座,她们随着店伙计上了二楼,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包厢,吃得正香,就见着一身大红仙羽裙的女子踏入蓬莱酒家。
音裳离离得老远就看到韩尘微那张圆平脸了,直接来了她们包厢,丝毫不知避讳地说道:“今天我高兴,可不能一人饮酒吃饭,正好寻了两个入眼的凑一桌,好酒好菜尽管上,我请。”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她,歪嘴斜眼地问道:“你谁呀?”
“我?”音裳离扇子轻轻一甩:“说出来吓死你,”也不等韩尘微同意,一屁股做到其边上,“楼下议论纷纷的人便是姐姐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一口饮进,“我就是云琅山褚云琅的闺女……褚音黎。”
这话一出,楼上楼下顿时没了声音。音裳离嗤笑一声,啪的一下关上了包厢的门,后开了包厢外的禁制。
韩穆薇起身拱手:“我服你,”这姑娘是疯了吗?
音裳离一把将韩穆薇拉坐下:“今天是我这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还有一个月她就要成亲了,“你也别怼我,现在我只当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活着离开衡元,她也是新生,死在衡元至少能捞点快活,“放心吧,褚云琅现在没空理会外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