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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皇城。
太仆寺。
正衙中堂内,贾雨村端坐正中,眉头紧皱。
心中真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能从金陵知府升任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对于其官路前程而言,绝对是一次极大的飞跃。
天下四品官不知有多少,许多大州的知府都是四品。
但能从四品升至三品,哪怕是从三品的,屈指可数!
毕竟,文臣做官的究极目标,也不过是将那朱服换紫袍!
贾雨村也曾预想过,京中浪高风急,权贵云集,官路运程不会如金陵时那样自在。
在金陵时,因为有贾家和林如海的关照,只要不得罪江南巨室那几家,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可他没想到,来到京城升官后,日子会难到这个地步……
堂堂太仆寺卿,朝廷从三品大员。
按理说,这个品级的官员,也该算是高官了。
放在外省,是仅次于省内封疆三巨头的顶级人物。
可在京中,却似乎要处处赔小心,见人当孙子。
他要打交道之人,要么是一品二品,要么是超品。
就算是品级不如他的下属,可人家背景深不可测!
背后不是和这个王府有牵扯,就是和那个公主府有皇亲……
哪个都不是他能轻易招惹得起的。
最让他心生不安的,则是贾蔷对他的态度。
贾雨村做梦也没想到,京城贾家两座国公府,如今竟被一个“艹”字辈的小儿拿捏的死死的。
连先荣国太夫人史老太君,如今都镇不住这位圣眷让人嫉妒眼红的少年武侯。
当初对他有举荐之恩的恩主林如海,也因为此子,对他开始“另眼相待”。
原因,竟然只为了一个丫头……
贾雨村郁闷的都想拿头撞墙!!
当初那件案子他倒想公断,可是因为贾政和王子腾来信,不得不偏判!
他才受了二人大恩,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忘恩负义?
若如此,他连今天都走不到!
结果如今却又因此事? 让贾蔷迁怒厌恶,他到哪说理去?
说来贾雨村本也是有志向的,原指望能靠一身能为才学? 搏出把礼绝百僚的青凉伞来。
可梦想是美好的? 现实却如此残酷……
今日他被兵部再次相催? 言辞也一次比一次不客气,贾雨村当真担心,兵部那些武夫丘八? 会打上门来。
昨日他到底经不住压力? 厚着面皮去求了句话回来。
可是话虽求到了,贾雨村却对于贾蔷是否能扛得住此事,会不会言而有信管此事? 心里着实没谱。
他战战兢兢? 唯恐行错半步? 就招来大祸? 丢官抄家都是等闲? 怕是连身家性命难保……
这样的事? 半年来他还见得少了?
正当他头疼欲裂,觉得前路艰难,命运多舛时,却见一亲随满面兴奋难掩激动的急急行来,叫道:“老爷!!”
贾雨村脸色阴沉? 他本生的腰圆背厚? 面阔口方? 更兼剑眉星眼? 直鼻权腮,相貌堂堂,一怒之下? 更见威严,沉声喝道:“甚么事,急急慌慌,成何体统?”
那亲随却仍不减激动,道:“老爷,出大事了!”
贾雨村见其行为有异,心知必有事发生,便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亲随忙道:“老爷,贾家那位少年侯爷,今日在他西斜街的会馆里,将赵国公府的小国公兜头一通臭骂,指着鼻子说让他上擂,要打死他,那姜林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走了。更……更……”
贾雨村已经维持不住渊渟岳峙的气度威严了,一下站了起来,眼睛放光道:“竟有此事?!”
贾蔷这番出手后,他岂不也有信心动手了?
就听亲随又激动道:“老爷,还有更了不得的呢!那位宁侯将吴阳侯世子和睢阳伯世子一起叫上了擂台,然后使出绝顶了得的拳脚功夫,竟将二人生生打成残废,若非宣德侯董家世子求情,他直要将二人活活打死!两家家将闹起来,也全部被打断腿丢了出去,这会儿整个都中都震动了!这位少年侯爷先斩了宰相的公子,如今连元平勋贵、兵部左右侍郎的世子也敢杀,今日赵国公府的小公爷要是上台,说不得也难逃一死!老爷,了不得!”
贾雨村倒吸一口凉气后,眼睛放光道:“好啊!好啊!我昨儿才去诉了苦,今儿就这般发作!厉害,厉害!”
亲随忙道:“老爷,现在可以对那些下官们下鈞旨了罢?”
贾雨村却忽地收敛笑容,道:“还不行,还要等等看,要等到贾蔷和那些人,分出个你死我活,见了胜负,咱们才好决定是否借势行雷霆一击,还是……”
话没说完,他只缓缓摇了摇头……
……
凤藻宫,中殿前广场。
贾蔷和李暄都有些诧异,分明是隆安帝传旨,居然会被带到这里来。
贾蔷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太监,然后小声对身旁有些神思不属的李暄埋怨道:“每次和王爷一起逛,必没好结果,真是晦气。”
李暄:“……”
天家小五简直震惊了,面容扭曲的瞪向贾蔷,怒斥道:“你要不要脸?!哪回不是你连累的爷?”
贾蔷嘿的冷笑一声,道:“一会儿自有分晓!”
李暄气的吐血,攥紧拳头就想砸,贾蔷提醒道:“小心被你害的罪上加罪!”
李暄“哇哇”大叫两声,不过远远看到牧笛公公过来,还是强压怒气,闭上了嘴。
不过看到牧笛径自朝他走来,李暄也楞了楞,问道:“甚么事?”
牧笛小声道:“一会儿娘娘训斥起王爷来,王爷莫要做声,让王妃出口气就好,王妃毕竟有身子。”
别说李暄,贾蔷都怔住了,随即痛心疾首的连连摇头叹息。
李暄懒得理会这球攮的落井下石,奇道:“原来是邱氏进宫告状来了?那怎么是父皇派人将我们叫回来的?”
牧笛笑道:“凤藻宫的人哪里寻得到王爷和侯爷?”
李暄皱眉道:“父皇还不知道贾蔷犯的事?”
牧笛奇道:“不知宁侯犯了甚么事?”
说着,看向贾蔷。
贾蔷呵了声,道:“没甚么,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罢了。多半不会惊动皇上,王安、王云伤成那样,不也没惊动谁?”
李暄冷笑道:“做你的美梦去罢!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惨死在父皇廷仗之下,到时候,可别求爷救你!”
贾蔷眉尖一挑,道:“这叫甚么话?王爷是在说皇上是非不明?哇,你胆子真的是太大了,简直能包住天了!”
李暄生气了稍许,随即暴怒道:“好胆!你球攮的敢骂爷是狗?!”
贾蔷奇道:“王爷何出此言?”
李暄大怒道:“你还装相,当爷不知道狗胆包天这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