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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筠也是无奈,道:“终归到底,还是太上皇驾崩的太突然……”
太上皇若是没死,贾蔷的日子绝没现在这样好过。
因为太上皇没死,林如海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势必会受到诸般景初旧臣的围攻。
事实上,太上皇没驾崩前,也的确是如此。
林如海的官轿差点都让人给掀翻了……
那个时候,齐筠的日子可比这对倒霉师徒好过多了。
可是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上皇突然驾崩,尽管朝廷上出现了不小的动荡,便是现在,仍是一片腥风血雨,每天掉落的官帽子甚至是人头,都不知几许。
但大体上对林如海和贾蔷来说,仍是利大于弊。
林如海极得隆安帝之信赖且不提,便是贾蔷,也入了皇后的眼,与尹家结成了姻亲,还和五皇子交情日深。
到了今日,除却少数人家外,贾蔷得罪不起的人,已经不多了。
贾蔷不耐烦提这些有的没的,他看着齐筠问道:“昨儿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齐筠苦笑道:“侯爷,网罗天下大匠,甚至还要多寻西洋番鬼的匠人,聚集起来攻研器具,还让他们教授学徒……侯爷,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大匠都讲究个师徒传承。师徒如父子,这弟子不是随便收的,比读圣贤书挑选弟子的要求更严!想拜师学艺,得先给师父家干活,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干的满意了,师父随手教一手。这师父是要指着弟子养老的!他们许多时候,宁肯手艺失传了,都不肯教给别人……
侯爷,这是鲁班行当里的规矩!祖师爷留下的规矩,在他们看来比天还大呢,怎么强迫他们教?”
贾蔷“啧”了声,不满道:“若是容易了,我还托付给你这个大将?想法子嘛!金子、银子、田产、宅子、读书、女人……是人就有弱点,不管他想要甚么,满足他!只要他肯好好的教,便是想让他子孙当官,都不是不可能。”
齐筠有些想不明白,问道:“何必下如此血本?匠人和奴婢同为贱籍,和倡优之属同类,有必要么?”
让他堂堂扬州第一公子去负责此事,齐筠面子上很是挂不住。
贾蔷微微皱眉道:“旁人这样想也则罢了,你竟也这般想?德昂兄,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靠甚么起家的?”
齐筠闻言,神色微微一变,迟疑道:“侯爷是说……那几张染布的方子?”
贾蔷笑道:“你这不是明白着么?若无那几张方子,若无云锦,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京里的一个只有空架子的穷勋贵,又能有多大能量?可凭着那几张染布的方子,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收益?没这些收益,我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便是开国一脉的功臣们,他们凭甚么紧紧跟在贾家一边?便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们共同的利益!
德昂兄,你虽是读书人,还进京参加了春闱,中了进士,但你不比寻常迂腐的酸儒。齐老太爷的手段,必能让你明白,官员虽是这世上的主宰力量,但官员不能世代传承,权力也很难,相对来说,积累出的家业反倒容易的多。
这份家业当然不是简单的金银,而是能够……”
不用贾蔷再说明白,齐筠已经明白过来,眼睛明亮道:“而是能够让等闲人轻易招惹不起,还能勾连八方势力的产业!侯爷身份贵重,等闲不需要担忧虎豹豺狼的觊觎。那些产业能带来财富是一方面,勾连兴起的势力,也只会一年盛过一年!军机大学士能做满十年者寥寥无几,可侯爷的势力,却能长盛不衰!”
贾蔷闻言呵呵笑道:“这世上哪有长盛不衰的势力?除非,能够一直保持积极进取的心态。再者,也要懂得分享……德昂兄,脚踏实地的办事,或许开始很难,但我相信,越往后,越精彩!我们现在做的事,不仅可以让我们有所成就,青史留名,还能造福社稷和亿兆黎庶!还记得在扬州时我同你家老太爷说过的话么?”
齐筠想了想,道:“侯爷曾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也比青史之上所记载的要广博的多!史书上的那些所谓奸雄豪雄,还有包括我祖父那样的坐地虎,实则都是深井里的蛤蟆,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方天地,瞎蹦跶,却不知往外面去看看。”
贾蔷笑道:“是啊!所以,你也别担心咱们的势力越变越大之后,我会有甚么不该有的念头。若那般,岂非成了我最瞧不起的人?早早晚晚,我会带着家人,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内登船,度过大洋,去天和海接壤的地方瞧一瞧。若有机会,我还想去看看寰宇周天之宏伟!
德昂兄,我平生敬佩的人不多……”
“我是其中之一?”
齐筠原本听的神往钦佩,可听到最后却有些激动。
“少做美梦!”
贾蔷笑骂了声后,道:“是你家太爷,他将你教的很好。盐商分明是世间暴发户的象征,可他老人家却始终能控制好心中的欲念。更难得的是,传承了他衣钵教诲的你,虽从事商贾事,却始终没有为功名富贵蒙蔽了双眼。
在我身边的诸多朋友中,还能在深夜中享受凝望星空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齐筠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摇头苦笑道:“侯爷,即便你想驱使我为你卖命,也不必说的如此动听罢?我又不是女人……若非近来听闻了不少关于你的风流‘美名’,我真要考虑是不是和你保持开距离。”
“扯淡!”
贾蔷气笑一句,又有些好奇问道:“近来我在外面很有美名?都怎么传的?”
齐筠也是无语,看着贾蔷道:“你老还问我?你们家东府的贾蓉死了出殡,你不跟着去家庙送行,反倒带着人家留下的小寡妇回娘家……虽然传闻那秦氏是真正祸水级的美人,百年难得一见,可侯爷你也忒不讲究了些罢?
这会儿倒问我怎么传的……还能怎么传?无非是侯爷你平生最好吃饺子!”
贾蔷闻言,哈哈一笑,看起来似乎毫无廉耻之心……
见他如此,齐筠神情一动,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贾蔷方才同他说了志向,甚至早在扬州时,便已经同他祖父说过。
那等雄伟之志,果真实现了,少不得会引起朝野猜疑。
尽管他已经表明了品格之高洁,绝无野望之心。
可空口白话,谁又会信?
莫非,他从这个时候,便开始行自污之举?
若果真如此,倒也难为他了。
也罢,齐家想要延续下去,少不了强力人士的庇佑。
否则,群狼饿虎环伺之下,怕连骨头渣都留不下!
他祖父当初让他跟随贾蔷进京,想来就料到了有今日……
认投,就认投了罢!
正这般作响,忽然听到楼下再度传来一阵嘈杂声。
未几,万宝楼掌柜的上楼来通报:“东家,侯爷,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两家的老爷来了!是带着亲兵来的……”
贾蔷闻言哂然一笑,对齐筠道:“总有这样不识时务的蠢货来扫兴,走,打发了他们!也让他们,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