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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站起来,走到厨房外面看着郝运,她穿的更破,从上到下布满了补丁,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脸上和头发上都是草灰,长得又黑又布满皱纹,看年纪跟老大爷差不多。她问:“谁来啦?这衣裳咋看着眼熟呢?”
老大爷笑:“废话,这是林子的衣裳,能不眼熟嘛!”
老太太连忙问:“你才刚进屋就是拿林子的衣裳给他穿上的?”老大爷点点头,让郝运进右侧的屋里坐。屋里有一铺炕,炕上有个木刷着深红油漆的长矮柜子,郝运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这东西,只在东北才有,是专门放在炕头的,里面用来装床上用品如被褥等,俗称“炕柜”或“炕琴”,现在某些需要烧火炕的北方农村地区仍然有,但基本都是古董级别。
除了火炕和炕柜,还有一张靠墙摆放的木桌和两把高凳,桌上放着两只破旧的瓷碗,靠窗户有个铸铁炉子,上面坐着把老铁壶。除此之外,屋里竟再无他物。郝运心想这个什么胡家窝堡村也太穷了吧,如果这是东北,那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因为东北三省虽然发达程度比较滞后,但因为都是平原,所以居民的平均生活和受教育水平却排在全国前列,极少有这么穷的乡村。
“坐吧坐吧!”老大爷指着炕头,“你先歇会儿,慢慢缓缓,刚才肯定是让劫道儿的把脑袋给打坏啦,一会儿你喝碗粥,兴许就能想起来。我给你打盆水,你把衣裳脱了,身上的泥得洗洗。”老大爷说着就出了屋。
郝运在炕头坐着,这炕开始还是凉的,但慢慢就温起来,明显是老太太在厨房生火做饭的缘故。郝运缓了半天,但却仍然想不起来自己昏迷之前是怎么回事,这时老大爷端着个大旧铁盆进来,里面装满水,水面飘着一块旧布,老大爷手里还夹着一块,另外还有条破旧的短裤,不用说,是给郝运当内裤的。他刚进屋,听到似乎有人又进了大门,老大爷连忙把铁盆放下,从外面将屋门关上。郝运听到他说:“别进那屋,有人在屋里头!”
“爹,谁啊?”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问道。
老大爷说:“不认识,在北树林那边儿碰着的,让劫道的给扒个精光,还打昏啦,我赶车路过的时候正躲在树后边,那才叫可怜呢,满身的大泥,现在正洗呢。”
年轻女人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是真没办法,哪个村的,问了吗?”
“问不出来,”老大爷回答,“好像把脑袋打坏了,现在啥都想不起来,等会儿再问吧。”
听着屋外两人的对话,郝运越来越觉得奇怪,什么叫兵荒马乱的年头,他虽然记不起很多事,甚至包括父母的名字和之前做过什么事,但有些事却记得清清楚楚,比如今年是2018年,中国什么地方也没打仗啊,怎么能用“兵荒马乱”这个词?难道昏迷的这段时候,中国跟美国就翻脸了?
郝运把衣服脱掉,用盆里那块旧布沾着水将身上的污泥全都泥掉,整盆都是泥汤。再用那块干布把身体擦干,再次穿上衣服,这条短裤倒是没有补丁,郝运也没时间考虑以前是谁穿过的,有没有细菌,只好全都穿上,这才敢出了屋。
屋外充满了玉米粥的香味,厨房站着三个人,除老两口之外,还有个约三十左右的年轻女人,穿着灰布衣裤,郝运原以为自己这身衣服已经够旧够破,没想到这年轻女人穿的更加破旧。但这女人五官和脸型倒是都不错,只是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郝运心想也对,这么穷的农村,营养能跟得上才怪。
“洗完啦?”老大爷问道。
郝运点点头端起那盆全是泥的水:“老大爷,谢谢您啦!这水往哪倒?”老大爷连忙过去接过盆来,走出屋去。
年轻女人微笑:“一看你就念过大书,张嘴还‘您、您’的!”
没等郝运张嘴说话,那老太太问:“大侄子,你是哪个村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