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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毅安对着顾明卿等人深深一拜,满是歉意的声音响起,“老夫人,唐夫人抱歉了,是我没能处理好家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氏摆摆手,说道,“没事。”
程毅安知道唐家人都是心胸宽广之辈,再加上程家人都还在,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程毅安冷冰冰,犹如冬日寒霜的眸子扫向程家人,冷冷一勾嘴角,“程毅祥身上的秀才功名没了,是我做的。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程父痛心疾首地说道,“老二,你在外面几年,咋能变得那么没心没肺!老三是你弟弟!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
程母更是对着程毅安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害老三?他是你弟弟啊!我不管,你赶紧把老三没了的秀才功名还给他,否则我跟你没完!”
“老三的秀才功名是哪儿来的,不需要我多说吧。老三的秀才功名可不是他自己考的,而是拿着我这些年寄回程家的银子捐来的!你们拿着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还盖起了大瓦房,请了婢女伺候。这些我都能容忍,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们是如何对翠姑他们的!
你们有把翠姑他们当人吗?你们是把翠姑他们当畜生吧,每天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饱,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养的白白胖胖的,可我的妻子儿女就像是逃难来的!”
程母缩了缩脖子,一脸心虚。
程毅安紧接着看向程毅祥,“老三,我告诉你,程家里,我觉得最恶心的人就是你。你可真是敢想啊,知道我当官儿了,就把我写回来的信全都截了,还异想天开,想着翠姑死了,我就娶你的妻妹红花当继室。我看你的脑子是被驴给踢过了吧。”
顾明卿也看向了程毅祥,她也是有些好奇,这位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能想出如此奇葩的主意。
程毅祥长得一般般,不过可能这些年日子过得好,所以瞧着很是白净,眼底时不时掠过精光,一看便知是个心眼多的。
随着程毅安话落,程毅祥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一脸不解,“二哥,你在说啥?我咋一句话都听不懂?我没截过你的信啊。还有当年二哥你替全家人服兵役,我是很感动的。我也一直劝着爹娘好好待二嫂他们。只是娘她——”
程毅祥说着,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程毅祥这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程母的头上,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清清白白的,就跟白雪似的,不染一丝尘埃。
顾明卿深感程毅祥是个人才啊,起码这脸皮的确是够厚的。
程母也震惊地看向程毅祥,动了动嘴巴,最后却紧紧闭上。
程毅安嗤笑一声,“程毅祥,你是把我当傻子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还跟当初一样的傻?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我瞧着恶心!
忘记跟你说了,在你那妻妹被关进大牢后,我还特地去看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看她吗?我就想看看你们还能做出什么让我更恶心的事情来。结果,可真是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
程毅安说着,苦笑不已,“我原以为弄死翠姑他们,然后将红花嫁给我当平妻,是你媳妇给你出的主意。你是被你媳妇吹枕头风,所以才起了这样恶心龌龊的心思。可红花不是这样说的,她竟然告诉我,是你告诉她,你喜欢红花,可是不能娶她,因为你已经娶了你媳妇。
所以你要红花嫁给我前,跟你有夫妻之实,最好她能再怀上你的孩子后嫁给我。”
惊天大雷啊!
顾明卿也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翻转,这简直比戏本子上写的都要曲折离奇,令人心神激荡啊。
程毅祥眼底的慌张更浓了,着急道,“大哥,红花她是疯了,故意胡说八道,想要挑拨咱们的兄弟感情啊!”
程毅祥的妻子黄花却忽然大叫起来,拉着程毅祥的袖子,眼里全是厉色,“程毅祥你个王八蛋!我早就看出你对红花那贱人,有龌龊下流的心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存了这样的心啊!你们这对奸夫**,你们对得起我吗?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咋能这样对我!”
黄花真是要疯了,被丈夫和妹妹背叛的双重打击,将她心里的理智全都燃烧得一干二净,只恨不得跟眼前的人同归于尽才好。
程毅安就是一个大麻烦了,现在黄花还在发疯,程毅祥真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从地下捡起一把土塞住住黄花的嘴巴,让她闭嘴。
“你少发疯,我跟你说了,那都是你那妹妹疯了,胡言乱语。你发什么疯。”程毅祥没好气地安抚。
黄花此时哪里能听得进去程毅安的话,她满脑子都是程毅安跟她的妹妹搞上,他们背叛自己的事实。
程毅安见程毅祥和黄花两个狗咬狗,嘴边的冷笑更深了,他就是从县衙回来。从红花的嘴里得到这肮脏龌龊的真相时,他受的打击比黄花还要大。
程父和程母更是完全呆了,真心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你们是我爹娘,可你们是咋对我的?当初服兵役,你们将我推出去,我没说啥。我离开前,只对你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善待我的妻子儿女。你们当时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没过两年,被老三吹吹风,你们就立马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我只问你们一句,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吗?为什么你们对我如此残忍?如果我是你们的儿子,那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既然如此对我,为啥当初生下我后,不直接掐死我?我就是死了,也好过现在这样。”
程父艰难开口,“老二,你是不是弄错了?老三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咋可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程父始终不相信程毅祥会干出这样龌龊恶心的事,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啊。
看着还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真相的程父,程毅安的心里毫无动摇,甚至连悲伤也没有了。
“你们爱信不信。说实话,你们现在信不信的,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要用自己的法子,讨回公道。我不是当初的程毅安了。
你们拿着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过上了好日子。你们靠着我过的好日子,我要通通收回。”
程毅鸿的妻子上官氏急了,“二弟啊,干坏事的都是三弟他们,你大哥跟我可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啥也没做啊。”
程毅安道,“你们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你们看着翠姑他们受苦,可你们做过什么吗?你们为翠姑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吗?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去服兵役,去服兵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老大。你们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
你们看不到翠姑他们成年吃不饱饭,看不到茉莉要被逼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这些你们都看得到。可是不是觉得这些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程毅安和上官氏两人被程毅安说得讪讪的,他们的确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程毅祥这里好不容易制住了疯狂的黄花,说是制住,其实就是将黄花给打昏了。
顾明卿看着程毅祥,脸上被黄花抓了好几道血痕,身上的衣裳也被抓得皱了起来,不由挑了挑眉头。
“二哥,我说了做这一切的都是爹和娘,你身为人子,难道还要跟爹娘算账不成?你如今是官了,可不能背着不孝的罪名啊。要是有人拿不孝参你,二哥你怕是就要遭殃了。”
说到最后,程毅祥的话里隐隐带上了威胁。
顾明卿淡淡道,“本朝的确是注重孝道。不过俗话说得好,父慈子孝。若是父不慈,将子当仇人,子又何须孝顺?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有一父差点动手打死亲子,事后还要卖子,最后子忍无可忍将父告上衙门。
子告父,大不孝。可偏生父亲不慈在先,因此赢的可是子。”
程毅安眼睛一亮,“去告啊!有本事就把你们这些做的龌龊事说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肮脏龌龊的丑脸。”
唐仁轩插了一句,“程将军如今是五品将军,本地县令还有知府怕是没法子审程将军。要想告状,怕是得去京城了。从明安府到京城,可是需要不少时间,花的钱也不少啊。程家哪里来的钱去京城呢?难道是要一路乞讨着去京城吗?”
顾明卿看了眼唐仁轩,心道,这可真是个腹黑的。
“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以后该咋过日子吧。忘记说了,老三在赌坊可是欠了不少债。之前老三身上有个秀才功名,再加上跟赌坊的人说了有我这么个当官的二哥。赌坊的人才网开一面,没有找老三追债。
不过现在赌坊的人可不会再放过老三了。我跟赌坊的人说了,该怎么追债就怎么追债,怎么狠怎么来。只要别伤到你们就行。”
程毅安说着看向程父和程母。
程毅祥面色大变。
程毅祥欠了不少的赌债,程家人根本没人知道!程毅祥的妻子黄花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儿她被打晕了。
程父怒指着程毅祥,“你——你——你欠了赌债?”
程毅祥强撑着辩解,“爹,你别听二哥胡说,他是故意污蔑我的!”
程毅安嗤笑一声,“是不是我污蔑你,等赌坊的人上门讨债,你们就知道了。赌坊里可有不少你亲手画押的借条啊。啧啧——程毅祥你可真是有本事,居然在赌坊欠了有两千多两银子,有本事真有本事。”
程父大怒,抬脚,脱下鞋子,拎起鞋跟去打程毅祥。
程毅安当然知道程父为何那么生气。程父的小叔原本家境殷实,可就是要因为染上了赌瘾,然后把家底输光,连老婆孩子也给输了。
因此程父从小就教导孩子,无论咋样,都不能沾上赌瘾。谁要是敢沾赌瘾,他就抽死谁。
程毅祥被程父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已。
顾明卿将程毅祥的打算和欠赌债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程毅祥是想着让红花怀着他的孩子嫁给程毅安,然后就能继承程毅安所有的财产了,到时候他欠的那些赌债算什么?
别提,程毅安这想法,逻辑还挺顺的。不过可能的机会太小了。
首先就算翠姑他们都死了,也不能保证程毅安真的娶红花。那红花也不是什么美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是。
再者,黄花闺女还是被破了身的,等到洞房后,还是很容易分辨的。程毅祥就那么确定,红花能在新婚之夜糊弄过去?
等等,顾明卿忽然有些好奇,那红花不会是已经失身给了程毅祥吧,这也说不定。
程父年纪大了,追着程毅安打了半天,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地扔了鞋子。
程母还没从程毅祥染上赌瘾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直到上官氏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老二啊,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他是你弟弟啊!你们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们——”
“我没有程毅祥那么个畜生弟弟!你们是我父母,生我养我,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会给你们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可也就是如此了。
我寄回程家的银子,我也不可能从你们的手里讨回来。”
这点,顾明卿是能理解的。怎么讨?程毅安要是来横的,程父和程母咬着牙不还钱,程毅安还能吃了程父和程母吗?就是告官,告什么?
难道告程父和程母贪他的钱?程毅安既然将那些钱寄回程家,那钱可以说是给妻子儿女的,但要是程父程母咬定那钱是程毅安孝敬他们的,这难道不行?
况且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去衙门扯,扯不出结果的。为了那么点钱,就告衙门,也会落人口舌,对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程毅安不主动出面讨那些银子,才是正确的。
程毅安不讨,不代表没法子。赌坊的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他们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到钱!赌坊的人想从你手里拿钱,太简单了,不把你给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扒掉你一层皮,那就不是赌坊的人了。
看程父和程母怕是也不能看着程毅祥这个儿子死,所以到最后卖房卖地是一定的了。
程父和程母愿意拿钱帮程毅祥,可是程毅鸿和上官氏肯定不愿意啊,到时候又是一顿扯皮。可以想象,程家安以后怕是会很热闹。
正如顾明卿想的一样,程家可不是热闹得很吗?
赌坊的人得了程毅安的话,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讨债行动。
赌坊的人来到程家后,先是将程家人藏起的银子都给搜出来,不过也不多,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离程毅祥欠的钱差得远去了。
没钱了,那就抢程家值钱的东西。
赌坊的人抢起东西,真是比蝗虫过境还要恐怖,恨不得连墙上的灰都恨不得刮出一层。
程毅祥作为欠钱的人,那更惨了,赌坊的人可不会对你客气,砍指头,身上戳两刀,那是常事。程毅祥的妻子黄花还有孩子也被抓住,说要卖了还债。
程父和程母心疼儿子,只能卖田卖房。程毅鸿和上官氏两个不干了,说这些都是程毅祥惹出来的,凭什么让全家为他买账。
于是程家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分家大战,最后程家分了。
程毅祥所有分到的财产,以及程父和程母的私房钱都被填了赌债,那还不够,还欠五百两银子。
程毅祥就被赌坊的人抓去当了小倌还债,程父和程母伤心欲绝,不断骂程毅安是个没良心,不顾亲情的畜生。
可偏生,等到程父和程母老得干不动后,还是程毅安花钱请的人照顾他们,让他们能有饱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