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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近年来戏剧届有什么后起之秀,都说国话有一个季铭,田明鑫说是话剧界来了个新人,我已经给他想的够惊才绝艳了,没想到啊,老葛,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沪上戏剧艺术中心主任马立人,是本届评委会的主席,他身边坐着的,是国家话剧院的葛副院长,季铭的领导,也是评委之一。
“您太过奖了。”葛副院长谦虚一下。
马老师点了点他,看向另一边:“老仇,你怎么看?”
“竟不像是在校园戏剧节了。”
“哈哈哈。”
几个老头笑着摇摇头,这台《末代皇帝》的水准,已经是远超平均水平,不说学生戏的标准,包括很多专业舞台剧机构,那也是比不过的。他们之前还在担心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个万众瞩目的季铭,现在一看,都是无谓。
人家是名副其实,降维打击。
“任鸣自己都不来,也是真放心了,”马立人手指在腿上点了点:“人艺说要排一版,也是拿这个本子?也是让季铭演?”
他另一边的老仇,就是人艺的老演员仇晓光,也是评委,被他问到,也不太确认:“这事儿就是刚立项,具体我是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季铭主演应该是没什么疑问的了,是吧,葛院长?”
人艺跟国话借人的事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如果只是让季铭去演个B角,那根本没必要。
“是你们的戏,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们的人么?”
“是我们的人,这没错。”
“嘿。”
老仇挺了挺身子,怎么着,杠上了怎么着?
马老师摆摆手:“行了,我就随口问问,我意思是你们要是没打算让他演,从我这里看,我觉着他完全可以演好,能考虑考虑,既然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那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季铭这个溥仪演的,是真好,一好是他年轻,以前人演溥仪,因为难,就是找些中年人,甚至中老年来演了,缺那么一种感觉,季铭就真演出一个十几岁,二十来岁的溥仪,是怎么在那个大时代里随波逐流的,那么多无谓的努力也好,不甘也好,都在台上演出来了。
二好是整体好,我原来担心,这季铭演的好,其他同学演的不行,这戏就没法看,没想到不仅是任鸣安排的好,季铭在台上更是把控的好,叹为观止啊,这么年轻的演员,就能把一台大戏给捏住了,不容易的,是个帅才啊。这说明什么?”
马老师看了一眼葛副院长:“说明你们国话又出了个能扛鼎的演员了。人艺他们,蓝老爷子,何冰、濮中昕,这一脉相承,都有点气象,你们国话这一块就差一点,但季铭很有潜力,不对,应该说现在就已经有气象,而且仍然潜力无限!是个宝啊。
演得好,把得住,剩下的就是第三好了,好在他的有一颗诚心,现在跟几十年前不一样了,那时候能进国话,进上话,进人艺,得是顶好顶好的单位了,可是现在的年轻演员,演电视剧演电影唱歌,再不成上个综艺节目,甚至当个网红,也比演话剧赚钱,对不对?靠的那就是一颗诚心了,甭说季铭他已经这么有名了,还能把心放在舞台上,这是顶好的了。
相声出了个德云社,戏曲之前有九爷,有白先勇老先生,现在也有王沛瑜是吧,在不遗余力地推广。舞台剧啊,也还是要靠年轻人,季铭,说不准就是应运而生的人物。”
这简直算得上赞誉之极了。
葛副院长谦虚都不知道怎么谦虚了,马老先生也是话剧界幕后的大人物,参与过推动中国话剧艺术变迁的那种人,他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季铭怕是要热上加热了。
马老师说完,就安静了,其他人沉默一下,也干脆地避而不谈,季铭是什么样,还得看他自己怎么发展。
“听说湘南台要做一个综艺,跟舞台剧拉边儿的,说不准会有点反响,他们做这个还是很擅长的……”
“我也听说了……”
话题就一转,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一边看戏,一边拉东扯西,反正《末代皇帝》的水准已经看透了,评委们也不是个个都爱看到了痴迷的程度,毕竟两个小时,对老同志来说,能坐下来也是不容易的。
台上。
季铭已经演到了第四幕尾声,大段的独白,独角戏,对他的表演能力,以及体力、精力,都是极大的挑战,不过他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投入,说的玄乎一点,身体的整个新陈代谢系统的第一目标,已经不是保证他身体正常运转了,而是保证他演好这台戏。
竭尽全力。
当旁白再次响起,季铭萧瑟单薄的身影,怅惘思索的表情,也留在了所有观众的眼里、心里。
沉默之后,掌声如雷。
上台谢幕的时候,台下的人讨论的非常激烈。
尤其是各个学校的参赛队伍——校园戏剧节的选拔是各有不同的,像京城这么多的院校,市里负责这一块的机构,有些就要去看过,再选出来,有些就是看阵容就定下来了,比如中戏的《末代皇帝》,那必然是种子选手,从头到尾就没考虑市内选拔,一门心思准备总赛。
但其他省份就不太有这种展现出绝对实力的队伍,那就要有省内初赛。
今天能够来到沪上,能够坐在观众席上的参赛队伍,那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赢家,一个一个内心都很骄傲的。结果这还没开始,就被中戏一盆冷水浇下来。
嘶,十一月就这么冷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是专业组的,当然比我们专业的多,”一家普通大学的带队老师,赶紧安慰同学:“而且他们不是还有季铭么?对吧?季铭那都是成名人物了,拿过白玉兰的人,不是一个档次的,没必要跟他比,咱们又不是天天练这些的,是吧?放宽心,别影响自己的发挥。”
普通组这理由是现成的,虽然含金量上,普通组跟专业组是没法比,可是终归不是一条赛道上的。
但是那些地方艺术学院,综合大学的艺术专业等等这些,心里就拔凉拔凉的了。
都知道中戏是个强敌,但没想到强成这样了,还以为能挣扎一二,至少讨价还价让他们别弄在里面,省的怀上——万万没想到,这一下捅过来,直接就昏迷了。
唉,命运对我太不公平。
一场注定只能争取第二名的比赛,是多么,多么,多么悲哀。
……
后台一片欢腾。
啊啊啊,各种欢呼尖叫,此起彼伏,季铭跟个布娃娃一样,被人蹂躏完了一甩,然后另一伙人接过去继续蹂躏,简直丧尸。
“行了行了,我的妈呀。”季铭举手拦住想要熊抱他的大兄弟:“再来我肋骨都要裂了。”
大家太高兴了。
几个月的辛苦啊,在成功公演之后,一切都有了落点,那么多日夜的辛劳,那么多汗水的付出——你想想,做了几个月才喷发出来,得爽成什么样。
“恭喜啊。”
陈老师也脱身出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潮红。
“……”季铭把这个形容词从脑子里移走:“同喜同喜。”
“哈哈,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容易。你觉得怎么样?脱力了吧?”
季铭软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反正这会儿要是谁想对我做点什么,我是没有反抗之力了。”
“……幸好这里没有你的粉丝。”
“可惜。”
陈老师轻轻瞪了他一眼:“你明天请假?”
“对啊,来一趟沪上不容易,山高水远的,朋友聚聚。”
复兴号都要不服了。
不过季铭说的是真的,他来沪上的行程是早就定好的,戏剧节的开幕当然是老早就定下来了,所以雷大头、顾锐他们也老早就约他一起吃个饭了,大家都忙,能定个时间就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