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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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第086章

宋予夺并没与顾诀聊太长时间, 不多时就也进了房, 回手关上了门。

沈瑜趁着方才的功夫已经将房中看了一遭, 东西也安置了, 此番出门她并没带青溪, 所以都得自己来做。

早些年在宫中这些事情早就做惯了, 如今也还算是轻车熟路。

“累了?”见她抬手揉着肩颈, 宋予夺道,“等过会儿吃点东西,就早些休息吧。”

虽说马车走得并不快, 但一天下来,仍旧难免有些疲倦。再加之沈瑜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大好,所以一停下来, 便显得没什么精神。

宋予夺又道:“再走一日, 应当就能到了。”

“好,”沈瑜放下手, 柔柔地笑了声, “不碍什么事的。”

房中只有他二人, 饭菜一时半会儿还送不过来, 沈瑜莫名有些局促,想了想, 主动挑了个话头:“方才那位是顾将军?”

“是, 你认得他?”宋予夺有些惊讶。

沈瑜隐晦地提了句:“先前在宫中时, 曾听人提起过,毕竟他的名气也不小。”至于这名气是好是坏, 那就另说了。她又问随口道,“说起来,他怎么会在此处?”

宋予夺叹了口气:“他说自己闲得很,又没什么正经事,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他说到顾诀“闲得很”之时,话音里带了些怅然,沈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抿了抿唇:“当年那桩事后,皇上大怒,将他调回了京中……就再没重用过他?”

这话虽是问句,但看着顾诀如今的情形,沈瑜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宋予夺颔首道:“当年西域战事告急,皇上曾动过让他去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挑了我。”

沈瑜一怔,随即意识到宋予夺说的是两年前那桩战事。

当初宋予夺与锦成公主还有婚约在身,知晓皇上有意遣宋予夺领兵出征时,锦成为此闹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拦得了此事。

那时沈瑜以为朝中再无旁人能用,皇上才会派遣宋予夺过去,经宋予夺这么一提,才意识到原来还有顾诀。

皇上宁可不顾锦成,让宋予夺赶赴西域,也不肯用顾诀……

这得是有多顾忌?

功不抵过,顾诀当年遭了重罚,这些年也一直受冷落。若皇上真对他这般顾忌,那直接削了他的官职撵了就是,何必还要留着他?

“听人说,顾将军在战场上似乎有些太过冒进,当年惹了大祸。”沈瑜迟疑道,“可他早年既然能闯下那样的功绩,按理说,不该那般才对。”

当年顾诀那件事闹得厉害,众人皆说他视人命为草芥,可沈瑜却一直隐隐觉着不大对劲,只是这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所以过了也就忘了。

如今再想起来,沈瑜仍旧下意识地有所疑虑。

一个能有这样功绩的将军,纵然是真狠戾,也不会有意让自己的军士前去送死。

可皇上当年雷霆震怒,当即撤掉了他的将位,召回京斥责。他都这么说了,旁人又岂敢有旁的话说?

皇上说他狠戾,那他就必然是心狠手辣的。

出乎意料,沈瑜说了这话后,宋予夺竟沉默了许久。

他少有这样的神情,薄唇紧抿着,垂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旧事。

沈瑜看不到他的眼神,也不能确准他对此事究竟是怎么个看法,可却心中却莫名一沉。

“当年我在西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遭了皇上重罚。”宋予夺终于开了口,语气低沉,“若我那时在京中,或许是会帮他说上几句的。”

沈瑜睁大了眼,心中的揣测几乎落了实。

“那场战事,最后还是胜了的,顶替了顾诀将位的那人成了功臣。可若不是顾诀当机立断,全歼了敌方的主力,那战事未必会那么顺利。”宋予夺道。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单看结果,就是顾诀为主将之时,将士死伤无数,而换了主将之后,很容易就打了胜仗。

当年顾诀被人口诛笔伐,这占很大的缘由。

可宋予夺是身经百战的主将,看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比旁人清楚更多的。他很清楚那场战事的转折点是什么,功劳最大的又是谁。

当年他知道此事时,说什么都迟了,所以一切也只能放在心中想想。若他是顾诀,或许会将计划做得更小心谨慎些,减少伤亡,可突袭这件事情,他也是会去做的。

宋予夺不偏不倚地评价道:“顾诀的确该罚,可却不至于此。”

沈瑜掩在袖下的手握紧,又缓缓松开,大着胆子问了句:“那……皇上知道吗?”

这个问题很敏锐,宋予夺抬眼看向沈瑜,意识到她已经猜到此事背后的隐情。或许是根据当年旧事猜的,又或许是从他的反应看出来的。

“纵然是当初不知道,后来也该回过味来了。”宋予夺的声音有些发冷。

可皇上这些年却仍旧没再用过顾诀,依旧顾忌着他,这其中的意味也就不言而喻了。

沈瑜眼皮一跳,她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宋予夺提及此事时会神情怅然了。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顾诀这些年会落到这般地步,并非是因为当年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是皇上有意为之。素来英雄惜英雄,眼看着顾诀从当年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沦落至此,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沈瑜不知道当年朝中究竟是怎么样个情形,竟能让皇上疑心至此,可顾诀却是因此废了。

属于他的功绩落到了旁人头上,还要承受百倍的骂名,就如同飞鸟尽良弓藏。

直到如今,旁人再提起他,也不记得他少年时闯下如何的功绩,只有那场败仗钉死了的污命。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皇上的猜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历来名将都难免会遭受猜疑,沈瑜很清楚这一点,可等到真亲身见着,却还是觉着唏嘘。

沈瑜道:“皇上他……”

话说了一半,她又觉着不妥,将后半截生生地咽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宋予夺竟冷声说了句:“他本就是个多疑的性情。”

虽知道此处并无旁人,可沈瑜却仍旧是吓了一跳,她并非是担心会被旁人给听了去,而是没料到宋予夺会说出来。

这已经称得上是“怨怼”了。

沈瑜沉默了会儿,忽而意识到什么,低声问了句:“你自西域回来后,可是也遭了猜疑?”

她还记得,宋予夺那时进宫去,整整一日方归。

“这是在所难免的,”宋予夺却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只是自嘲道,“若非当初我带兵血洗西域皇室,只怕也没那么轻易就揭过。”

当初宋予夺一反常态,行事手段也称得上一句“心狠手辣”,众人纷纷揣测,说他是因着被西域皇室劫留,所以生了报复的心思。

直到如今,沈瑜方才意识到,他原来竟是这么想的。

并非是因私仇泄愤,而是为了彻底撇清关系,以免回京之后遭猜忌,自己又无从辩驳。

想明白这一点后,沈瑜心中百味陈杂。

将军们在外九死一生,却还要分神去想着这些事情,委实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沈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宋予夺宽慰道:“你放心,这事早就揭过去了。再有,如今东府这边就只剩了我一人,手中也没实权,皇上不会再动什么心思。”

按理说,听了这话之后,沈瑜就该放下心来的。

可实际上却并没有。

沈瑜对旁人的情绪一向很敏锐,她直觉着宋予夺应当是还瞒着些事情,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宋予夺原本是并没打算向沈瑜提这些事情的,只是见着顾诀之后,想起了许多事情,不经意间就说得多了些。

如今回过神来后,便打定了主意不再说。

沈瑜也只能作罢。

不多时,小厮将饭菜送了来,是些家常的菜色。

赶了一日的路,又与宋予夺聊了那些事,沈瑜已没了什么精神。加之胃口也不大好,匆匆地吃了填饱肚子后,便放下了筷子。

但这对宋予夺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在沙场之上枕戈待旦,又怎么把这么点路途放在眼里。

他仍旧在吃饭,沈瑜回头看了眼那床,神情犹豫得很,张了张嘴,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予夺只当没发觉,等到吃完饭,小厮来收拾碗碟的时候,方才开口向小厮又要了一床被褥。

小厮虽觉着奇怪,但并没多言,应了一声后便依言照办去了。

见此,沈瑜略松了口气。

等小厮送来了被褥,宋予夺向沈瑜道:“你若是介意,我就打地铺睡上一晚。”

沈瑜:“……”

她就是再怎么着,也不能自己睡着床,让宋予夺这么个大将军在地上睡。

略一犹豫后,沈瑜将两床被子并排铺好,低声问道:“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早前大年夜,她答应宋予夺会留下来的时候,其实也想过两人之间迟早会有亲密的举动。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迈过这个坎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心中仍旧有些抵触。

这几个月来,宋予夺并没提过这件事,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却不料竟在这客栈横生枝节……

宋予夺神情自若道:“外边。”

“那好。”沈瑜动作迅速地脱了鞋袜,随即上了床,一鼓作气地掀开了被子,躺了下去。

沈瑜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的,宋予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躺进了被子里,翻身向着里面。

从宋予夺这个角度来看,只能见着她散在枕上乌黑如墨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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