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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天真的以为,那些都只是暂时的难关,很快这个家就会重新好起来。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孙菁突然自杀,将一切画上不可逆转的句点。
这件事在苏以漾年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尤其是孙菁自杀前夕的那个夜晚,她如同托付后事般说的那些话语,经年累月之下成了插在苏以漾心底的一柄尖刀,时刻提醒着他有些事情过不去。那包冲泡了一半的茉莉香片更是余香久久不散,经久不息地萦绕在他梦醒时分,把伤疤一次次掀开。
论其究竟,苏以漾始终很自责。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当年他可以察觉到孙菁的情绪反常,是否就能避免这些意外的发生。这样的念头让苏以漾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父亲苏广南。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苏以漾并不知晓。
他只能把心底的酸楚转嫁在“父亲出轨”和“小三过门”上边,作为一种本能的逃避,也给自己的情绪找个寄托,直到长大之后,苏以漾才渐渐觉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孙菁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婉娇柔,很有些江南大家小姐的端庄,但她骨子里却是个相当洒脱火爆的脾气,根本不是会被人欺负到绝路的脾气。要是苏广南真的出轨被抓包,孙菁隔天就去民政局跟他办离婚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被硬生生逼到自杀呢?
更遑论当时京耀大剧院风云涌动,意外接二连三发生,都是针对几大京剧世家的,最后纪家坐收渔翁之利,却成为唯一的幸存者,怎么看都太巧了。
或许苏广南的出轨只是最表层的原因,这是压死孙菁的稻草,却不是全部因由。过分巧合本身就说明一切并不单纯,而那些意外的背后,全部证据都指向了京耀大剧院。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最后是顾南乔极轻极淡的话语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也拉回了苏以漾复杂的思绪。
她顺着封昙刚刚的话想了想,很快找到了重点:“所以,封叔叔当时为什么会拿着这颗琉璃珠子......警方调查过这些事情吗?”
“没有,或许他们只是把这个物件当成我爸随身带着的装饰品了吧。”封昙微微垂下头,柔软的刘海被夜风吹得浮动,垂下的发丝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我爸在京耀大剧院工作的那几年忙得厉害,几乎没有任何节假日,最后出事的那段时间更是没日没夜泡在排练厅里,没什么时间管我.......我当时在读寄宿学校,才刚刚上二年级,除了周末以外都是不回家的,所以对家中的很多情况,我不是特别了解。”
“或许是因为我年龄太少,很多事情都说不明白,当时的情绪又太过激动,难以取信于人吧,我跟警察说过关于那个琉璃珠子的疑点,他们只当那是孩童的一时戏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当然也不会深入调查——其实想必是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二十来年之前,刑侦手段远没有现在发达,他们还能让我爸头七托梦,问问他为什么拿着那个物件不成?”
对于这样的情况,苏以漾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琉璃珠子背后的那段故事,警察全然不知情,当然不会往深处想。
封昙小时候那副别人都像是欠了他几百万的模样,苏大少也亲身见识过的,想必即便是他有心同警察说明情况,也绝对没有什么好言好语,以至于最后事情讲得不明不白,掺杂了太多个人情绪,也只剩下不了了之。
更何况,这些巧合在封昙的眼里是挥散不去的执念,在警察的眼里却根本算不得证据,更不可能作为断案的凭证,最后一切只能担得起一句孩童戏言,再无更深的意义。
“按照你说的,这琉璃珠子不是封叔叔睡觉之前就拿着的,更不可能是所谓的随身装饰品。”顾南乔坐在一旁,很认真地顺着封昙的话分析着,“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火灾中醒了过来,然后才拿到这颗珠子,那他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跑,哪怕求救也可以啊......”
但凡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按照人类正常的思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突遭意外的关头,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生机,都应该赶紧想办法求生,而不是留下那些旁人未必看得懂的暗示,含沙射影地去指代些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封肃楠清楚地知道,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明知必死无疑,还藏着很深的冤屈,他才会留下一些暗示去提醒旁人,以免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那场火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了。
顾南乔被自己的推断惊得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看封昙,正对上封昙粹着仇恨的目光,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淡淡开了口。
“我爸不是不求救,而是......知道自己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