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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芳龄:“……”
满院子的丫鬟仆妇都无语。
杨玉英稍一回神,也是一笑。却是不改主意,不过到也不大急。
一应箱子都打开,拉着戚芳龄就坐在这些珠光宝气中,莲莲带着人扯了缎子披在她们两个姑娘身上比量。
又选了首饰一样,一样替换。
“我们做几套一个样式的,穿起来看看效果如何。”
杨玉英笑道。
戚芳龄迷糊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头抵着头就着莲莲拿过来的衣服册子,挑各类样式,骑装也要几套,窄袖的,宽袖的,繁复的,简单的,看到这些花样繁多的衣服,哪里还顾得上伤春悲秋,戚芳龄那些复杂的情绪也暂时收敛起来。
衣服要新裁,一时不能穿,首饰却是立即便佩戴好。
戚芳龄戴了一整套猫眼石的首饰,猫眼石并不是特别名贵,但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成套的宝石和单件首饰不是一个价格,宝石质量,工艺,那都不一样。
无论贵还是便宜,她装扮一新,杨玉英拖曳着长裙坐过来给她上了妆,按着她坐在长凳上,她就忍不住转头去看镜中人——原来她竟也有这么美的时候。
眉毛稍稍修理,妆也不浓,可镜子里的姑娘五官深邃,肌肤胜雪,端是明丽无双。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不起眼,至少不算漂亮,但此时再看,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自信,若她都不算美人,这京城中百分之七八十的美人,也算不上什么了。
装扮一新,杨玉英招招手,点了四个下人,过来搬玳瑁箱子等,浩浩汤汤地赶去漪澜阁。
她这回上京,路上带的人不少,家丁护院健仆管家,大体有二十余人,丫鬟只带一个,就是莲莲,另外还有个负责做些粗使活计的婆子。
带的护院多,正是因着把全副家当都带了来,需要人手,不过傅香香到人家家借住,拉拉杂杂地领一群下人进门,那就不大好看,所以丫鬟仆妇便少了些。
也幸亏她带的健仆里有十几个体壮腰圆的女子,否则这活儿恐怕要找静山伯府的人做了。
静山伯府上下人等,便是如今认同杨玉英的那些,对林依依也有种天然的敬畏,指望他们帮这种忙,难!
杨玉英带着戚芳龄徐徐出了西跨院,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半个静山伯府,径直朝漪澜阁而去。
但凡路过看见的下人都侧目,还有好些族学里刚下学,正在附近闲聊说话的小姐公子们,看到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
杨玉英两个姑娘身边带着一座移动的宝山,宝光招摇,引得人心口微颤,浑身颤栗,好几个族学的姑娘,轻轻摸了摸手臂,低声道:“好美!”
整个静山伯府一时间喧闹非常。
大少夫人那头也听了消息,他们又不知杨玉英去作甚,只有些意外:“我们这位傅表姑娘,家中还真是豪富!”
双方的关系说近也近,但若说远,自傅香香母亲出嫁,也有二十余年未曾见过,最多年节上如普通亲戚一般走走礼罢了。
往年祁门县往京中送礼,也仅仅是不过不失,并不显眼。
傅家有钱,实在有些奇怪,但好像能理解一二。
傅家祖上是勋贵出身,先祖曾追随太宗征战南北,可惜战争结束,他们家犯了个大错,具体是什么已经隐没于时间中,不过傅家渐渐落败到是真。
若不是大顺朝的这几任皇帝,都较为难得,没碰上昏君,多数宽仁得紧,怕是傅家也难传承至今。
毕竟是勋贵,祖上积累的家产不少,傅县令又是嫡枝,想必家产颇丰。
想在祁门县,傅县令年年考评优等,能耐且不提,至少在清正廉洁方面,已经超过大顺朝的平均水准。
当初傅县令立下大功,他的事迹在朝廷邸报上那是连续刊登了小半个月,人尽皆知。
想必这清廉,也是因为有清廉的底气。
说起来,那些清官们到还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更多一点。
“但这也太……难道是朝廷的赏赐?”
大少夫人摇摇头,“只是这般赫赫扬扬地露富,实在不妥。”
她在静山伯府当家也有年头,看着伯府显赫富贵,但内囊如何,她这个当家的大少夫人很是有数。
家中账上最近这些年,不说寅吃卯粮,但确实过得有些紧巴巴,其实产业还是蒸蒸日上,家中弟子也没那些不把银钱当银钱的纨绔子弟,下人们又比较精简,但静山伯府本来家底也不算厚,而且公公那边总是有些额外的开支。
他老人家喜欢古董,见到好的就要买,公公是伯爷,他要开销,账房也不可能不拨钱。
还有个受宠的表姑娘林依依,这一日日的,开销大增,哪怕产业经营得还成,大少夫人依旧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小丫头这么轻易暴露家底,她也不怕旁人起歹心?”
大少夫人才一闪念,丫头就匆匆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噗!”
大少夫人顿时瞠目,连咳了好几声,连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摇头苦笑。
这会儿赶过去也无用了……吧?
杨玉英和戚芳龄浩浩汤汤走出来时,消息就隐隐在静山伯府流传开,漪澜阁这边自也得了信。
不过,林依依今日有些不舒服,只坐在屋里倚在床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书。
她其实知道,她在婆子丫鬟影射戚芳龄的时候,忽然改口说是自己弄丢了璎珞,不关旁人的事,这种举动很像把戚芳龄往坑里埋。
事后,她也有一点后悔自己的手腕不够圆滑,行为举止超出常理,也幸好两位表哥自幼便信她,都成了习惯。
她永远都是天真,单纯,善良的好姑娘。
她是好姑娘吗?
林依依想,她至少不是个坏人,只是不喜欢戚芳龄而已。
这种不喜欢根深蒂固,从第一次见面就心生龃龉,在漫长的接触中,厌恶的情绪滋生,一日比一日更深入骨髓。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模糊不清的噩梦?
可那噩梦,她三岁多的时候做的,当时不懂,只知道哭,如今已是根本记不得。
不知缘由,但她讨厌戚芳龄,在静山伯府,上到伯爷,伯夫人,下到做洗扫粗活的下人,她都能令他们如沐春风一般,她本就是个可爱的姑娘,唯独对戚芳龄,她做不到亲切,只能冷漠疏离,最多不去害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