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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来,江临很少同意外人来看她,怕打扰她休息,但不代表阿青和米蓝这样和她关系亲近的人也会被他拒之门外。
可是米蓝却一次都没来过。
原来,她在忙她的事业。
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一齐涌入脑海,段子矜忽然想起在美国时她和阿青开玩笑说,哪个经纪公司会要你这种有前科的明星?米蓝那时从满是股市行情的数据图里抬起头,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我要。
后来回了国,在她哥哥住院的地方见到了前来探病的傅三,她扇了他一巴掌说,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失去现在的一切!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她说完那番话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蓝月倒闭了……
段子矜并不想置评谁对谁错,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
就像阿青说的,她当米蓝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在这一个月里将外面搅了个天翻地覆,甚至都成为了“传说”,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对谁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女孩吗?
段子佩看到她失神的样子,抿了下唇道:“我找到了老头子留给爸爸的那笔钱以后,她问我要不要入股,我就一并入了。以后我再也不用看经纪公司脸色行事了,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房子,车子,你的孩子想要什么,当舅舅的我也可以买得起。”
群青、蓝色,寓意着阿青和米蓝。
这名字起得倒是走心。
段子矜只觉得胸口那股堵塞的感觉更重了,她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床上的男人。
段子佩以为她知道这件事会和他发火,然而面前的女人神色平静得不像话,如果忽视她褐瞳里长久到近乎凝滞住的失神。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她问,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亦是不带责怪,空洞得什么都没有。
段子佩坐直了身体,薄唇抿得更紧,唇角的弧度破天荒的消失不见,很久才道:“悠悠,知道这件事,你会阻止我吗?”
略浓重的酒气随着他开口时呼出的热息融进空气里,段子矜不适地皱了下眉,“会。”
“理由。”
“理由?”段子矜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无稽的笑话般侧头望着他,“这笔钱是爷爷留给爸爸的!”
“所以我该连着存折和卡一起烧毁在爸爸坟前,才算是尽了孝心,圆了他老人家的遗愿?”段子佩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墨兰色的眼睛里难得是一片沉稳笃定,有条不紊,“还是你觉得,如果爸爸在世,这笔钱不会留给你我,不希望我们拿它过更好的日子?”
段子矜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却还是无法接受他连商量都不和她商量就独自决定了这些。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是什么样,你还没过够?”段子佩冷笑,“下次我再被人算计,你还要去找别人借钱把我赎出来吗?你要记住,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只有爸妈留给你的,我给你的,才是你的。”
段子矜不言不语地听他说完,心里很多复杂的感情交错着,寄人篱下、被人拿住把柄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刚听到阿青被经纪公司刁难,有入狱的风险时,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说得对,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必须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段子矜总觉得,她过不去情感上的坎。
在段老爷子去世前的那段时间,除了定期给医院交医药费以外,她其实没有做到一个亲孙女真正该做的事,更不用说阿青这个连面都不怎么露的亲孙子了。这样享受他留下了的这笔钱,让她心里异常的愧疚不安。
“我知道你的顾虑。”段子佩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这笔钱,权当是我从老头那里借来的、等公司稳定下来,我会一分不少地存回存折里,也可以再加上利息。到时候你爱烧了埋了都随你,嗯?”
过了好半天,段子矜才沉沉地应一声,“明天我去给爷爷扫墓烧纸。”
“我陪你一起。”段子佩从善如流地接下来。
这下倒是让她感到诧异了,她以为他会装作没听见呢。
“还有段兰芝家那个……叫周皓是吧?”他边说,边伸手梳理着她栗色的卷发,“公司最近在招混音师,如果他有意向,你让他来找我面试。”
段子矜这下是彻底地怔住了,“你同意用他了?”
段子佩没什么表情地更正,“只是面试。”
不过她清楚得很,他既然这样说了,肯定就是已经想好给他个什么职位了。这样的转变,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要是放在以前,阿青连提到“周皓”俩字都觉得脏了他的嘴。
看来他已经在她之前想到这一层,并且为了弥补对段家人的愧疚,所以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段子矜看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忽然觉得,其实她这个弟弟,还是个外冷内热的暖男呢……
穆念慈可真有福气。
段子佩最后重重揉了下她的脑袋,摊开双手躺在了床上,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懒洋洋地阖住,“行了,该盘问的都盘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段子矜不情不愿地撇了下嘴,“什么叫盘问?”
床上的男人唇梢攀上一丝笑,仍然闭着眼睛没看她,“你当我真信你是专门来给我送醒酒茶的,嗯?”
被拆穿了,段子矜略有些尴尬,拾起被他随意扔在床上的黑卡,妥帖地放在床头,“东西收好,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以后也不能再像原来那样随心所欲不管不顾了。还有你的身份证,补办了没有?”
男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整张俊脸埋在枕头里,嘀咕,“你这还没当妈就已经学会啰嗦了。”
段子矜把枕头抽走,重重砸在他后背上,“说什么呢你!”
段子佩没睁眼,准确地抓住了砸在他后背上的枕头,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身份证早就办好了,一切都走的法律程序有公正的。等你提醒我早不知道被举报多少次了。这都几点了,你还不陪你男人睡觉去?”
饶是知道他闭着眼看不见,段子矜还是被他说得脸一红,“胡说,我走了。”
“赶紧走,再不走你男人明天要揍我了。”
段子矜慢慢退出了他的房间,刚转过头,就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黑漆漆的,像个无底的洞窟,里面又透出一缕缕暗哑的情绪。
男人就不声不响地伫在原地,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段子矜吓了一跳,“你不是在卧室里休息吗?”
男人蹙了下眉,勾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低哑的嗓音里裹着不悦,僵硬地说道:“醒了,你不在。”
他的话音很硬,撞进她心里却软软的发麻,她搂着男人的脖子,温声道:“我来找阿青说点事。”
男人深沉如泽的眸里写着某种不加掩饰的沁凉和阴翳,黑眸睨着贴上来的娇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大晚上穿成这样跑到他屋里?”
穿成什么样?段子矜低了低头,发现她确实只穿了平时在家里穿的松松垮垮的睡衣,连白皙的肩膀都露了一大半。
她无奈地笑,“阿青是我弟弟呀,亲弟弟。”家里又没外人,现在刚入秋,天气也不冷,她平时都是这样出来进去的。
男人又低头,咬住了她的唇,没使什么力气,却带着浓浓的惩罚意味。
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把她抵在身后的墙上,舌尖钻进她的口腔。
段子矜的呼吸被他渡来的酒香醺得紊乱,很轻易就被男人撬开了牙关,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男人就已经撤开了唇,朝着她的耳朵和脖颈吻去。
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没什么技巧,却带着磨人的耐心,闹得她心头发痒。
“亲弟弟?”他带着热息的粗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一反他平日里温淡又沉静的模样,霸道得不容置疑,“亲爹也不准。”
女人干净又明媚的脸上染了些细腻的红,老老实实点了下头,眼看着他的吻又要落下,一旁的门蓦地被拉开。
段子佩极端面无表情地倚在门上看了他俩几秒,嘴角捻出又嘲弄又鄙夷的弧度,“姐夫,你是考虑换个隔音效果好点的墙,还是考虑把你的女人带回去亲热?站在别人房门口秀恩爱,很不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