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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的马不如苏佑的好,胜在骑术确实精湛,见到那些拦在路上的废弃物,哪里该转头绕过,哪里应纵蹄跃过,哪里当直接踏过,都十分的娴熟。反而是苏佑极少遇到这种情况,马速又快,倘若一个不小心,比祁楚更容易一个跟头栽出去,少不得时不时勒一下缰绳减一下速。一时间两人不相上下,竟成了伯仲之势。
朱雀大街是国都最宽阔的大街,且越是往南去,就被拓得越宽。道路宽了,那些废弃物也就没那么碍事,到了后半条街时,苏佑感到视野渐广,终于可以尽情纵马疾奔了。
此时祁楚的黑骠马被催得一路全力奔走已是疲惫,马嘴边还冒出些白沫子,仍然撑着速度不减。
然而小乌云狮这边体力还充沛得很,正是想要撒开蹄子冲的时候。于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又渐渐被拉开,转眼间已经相距了二三十丈。
朱雀大街的牌楼造得甚是气派,为的就是给所有乘船到落霞湾码头后初入国都的人一开始就留下太液国都气势恢宏的印象,所以老远处就能看见。
苏佑心无旁骛,也不管祁楚被甩在后面隔了多远,只管一直向前冲。他见那牌楼渐近,显然已是稳操胜券,心中一笑。
想胜过我小乌云狮,岂非梦呓?
苏佑越骑越快,只听耳边风声啸起,两侧的街景飞快地向后消逝几乎看不清楚,他却仍是不肯放松,似是已将比赛抛诸了脑后,只想将一腔的愤恨全都倾泄出来。
温兰!终有一日,我定会……
眼见朱雀大街的牌楼就在不远处,苏佑的仇恨一股脑涌上心头,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哨声。
那哨声舒缓而怪异,有些像夜里的胡枭,又有些像河边的蟾鸣。他正奇怪时
,胯下的小乌云狮却渐渐缓了步子,一反刚才乘云踏风般的雄姿。苏佑赶紧挥了几下马鞭,不料小乌云狮不仅不跑,还索性停了下来。
这……
苏佑正惊疑间,身后忽然一个黑影闪过,紧接着飘来一长串女子的笑声。
问也不用问那是谁。
苏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祁楚骑着黑骠马穿过了牌楼,自己却停在了离牌楼不到十丈的距离!
“你……你使了什么古怪法子!”苏佑又惊又怒。
祁楚调转马头,得意地调侃道:“咦,我弟弟不是教过你如何驯马的吗?难道他没提过止马诀?”
“止马诀?那是什么?”
“我们血族人和马的感情最好,养出来的马可是听话得很呢,只要驯马驯得精良,就算不用马鞭和缰绳,一样可以让马儿听自己的话。让它跑就跑,让它停就停。”
“就是用你说的这个什么口诀?”
“对呀,说是口诀,其实就是哨声。从小养大的马听惯了自己的各种哨声,以后一辈子都会不离不弃。这可是我血族的驯马秘术呢。”
苏佑越发恼怒,说道:“没想到这血族的马只听血族人的话,那我骑这马岂不是危险得很,你们哪个血族人一吹哨声,我这坐骑就跟着走了?”
“那也不会,每个人的哨声都是不一样的,马儿只会听从小养自己的人的哨声,所以别的血族人吹哨子,对国主的马没用。”
“可这小乌云狮又不会是你养大的,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对啊,它当然不是我养大的,它肯定是我弟弟养大的啊。”
苏佑明白过来了,这马虽然不是祁楚养大的,但却是祁烈送给自己的,祁楚的哨声能奏效,说明她和祁烈的止马诀用的一样的哨声!
难怪了!苏佑忽然想起大漠中初遇祁烈时曾经想要骑着小乌云狮逃跑,当时祁烈不过是吹了一声哨,大小乌云狮便都跟着嘶鸣。当时以为是两匹马舐犊情深,现在想来,原来是那哨声的缘故!
“烈叔的哨声怎么会和你用的一样?”
祁楚一撇嘴,无所谓似地说:“他的止马诀从小就是我教的,肯定是他懒,不愿意改动,就那么原封不动地用喽。”
祁楚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中已是不能平静。
几十年前的事,仿佛就在眼前。祁楚依然能想起那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姐姐,你教会我的止马诀我就一辈子都不改了。”
“为什么不改?咱们血族人的止马诀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哦。”
“因为万一哪天姐姐忽然骑马的时候昏过去了,我就可以在边上吹哨子让马停下来!这样姐姐就不会摔下来了。”男孩稚气未脱,却说得一本正经,让祁楚笑出了眼泪。
这个傻孩子……还真是一辈子没改。
祁楚想到刚才与苏佑打赌时其实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知道这些年里祁烈有没有改过止马诀,但她又忍不住想要试一试。所以对苏佑来说赌的不过是一段赛程,对自己来说赌的却是一份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