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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和阿爹都以为你……”祁烈强忍泪水,重重地叹了口气,改问道:“这么多年,姐姐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寻弟弟?你可知道弟弟有多……”祁烈欲言又止,他始终不习惯说这些温言软语。
祁楚脸色一变,回过头来厉声道:“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你……”话刚出口,才发现所有的兵士全都竖着耳朵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和弟弟,好像这是如何稀世的景象一般,不由怒喝道:“全都给我退下去!退得远远的!”
哥黎罕忙双手朝后一轰:“退下去,退下去!全都给我退远了!”心中暗道:“原来是族长的姐姐,怪不得脾气这样火爆,看来可是不好惹……”,边想边转身朝兀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起也跟着退远些。
“哥黎罕!你留下!”祁楚一声喝住,“你算是个明白人,今天你就听听这来龙去脉,说说我为什么不来寻这个胆小如鼠的弟弟!”
哥黎罕心中暗暗叫苦,祁烈胆小如鼠?这世上也只有你这姐姐敢这么说……你们姐弟要翻旧账,何苦要把我这笨嘴笨舌的老实人夹在中间呢……脸上却不敢有忤逆的意思,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
祁烈见姐姐怒气冲冲,仍是不敢起身。
“你如今是族长了,八面威风众人之首,也能质问于我了?”
祁烈低头不语。
“好,既然你问我为什么,那我也来问问你。”祁楚将遮面的面纱攒在手中,两道剑眉一横:“当年是察克多先托了温兰前来蚩骨山说媒,不是我祁楚要做他的穆拉,是不是?”
“是……”
“阿爹和你都劝我嫁过去,嘴上说是为我好,心里想着的就是让察克多身边有个血族的穆拉好吹枕边风,是不是?”
祁烈面有难色,无奈应道:“……可是姐姐对察克多当年也是一往情深,并非阿爹和我逼迫……”
“你住嘴!”祁楚一听“一往情深”四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跳将起来,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条就朝祁烈脑袋上抽过去。
如祁烈这般巨伟的身体,这样的枝条连挠痒都算不上,祁烈知晓姐姐只是在发脾气,反而暗自好笑如何这么多年下来姐姐依然是当年那副臭脾气,当下乖乖地受了几下。
边上的哥黎罕何曾见过这般光景,觉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好,真是如立针毡,看得哑口无言。
祁楚抽了四五下,火气才略略消了些,骂道:“察克多和你一般的年纪,我当年不过是看你与他从小就亲密,才待他比常人要好了那么一点点!哪里就是一往情深了?我为了族人的将来,答应了嫁往大都,可他呢?他是怎么待我的?!”
祁楚气得抛开枝条,只在原地踱来踱去,涨得满脸通红继续骂道:“他竟然……他竟然派人来说什么要娶碧海明皇那老女人?他就算是国主,又怎能这样朝三暮四,信口开河,拿我血族的名誉当儿戏?!”
祁楚当年被拒婚一事,哥黎罕之前是隐约听过原委的,只是这碧海明皇现下虽然是个老妪,当年却与祁楚是差不多年纪。祁楚骂她是老女人,岂不是将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然而这种话也只好心里暗戳戳地嘀咕几句。
“察克多当年确实是有负姐姐……可这其中,也是另有隐情……”祁烈刚辩了一句,已被祁楚截了话头。
“隐情?他能有什么隐情?不就是道听途说,觉得朱玉澹比我长得漂亮,贪恋南蛮之女的美色才改的主意吗?我真是不明白了,朱玉澹都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他竟然宁可娶一个寡妇都要悔我的婚,这不是辱我祁楚辱我血族又是什么啊?”
“对察克多我自然是恨,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好弟弟竟然也一言不发,将退婚一事打落牙齿吞肚里了?!”
“姐姐前往大都时我尚在蚩骨山,听说悔婚一事已是之后,而姐姐在当日就已经孤身入了大漠不见踪影了啊!”祁烈悲愤一声。
“我不管!你就是根本不在意我这个姐姐,你们都一样,只在乎你们的牛马、土地,还有你们的金子!”
祁烈知道姐姐口中的“你们”指的是阿爹和自己,她并非不清楚自己是蛮不讲理以势欺人,她怨恨察克多的拒婚之辱,从而一并恨上了同意婚事的阿爹和自己,然而阿爹终究是阿爹,最终承受怒火的只能是自己。
“姐姐,就算是弟弟错了,姐姐想要问罪,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回血族来啊?”
“我还回得来吗?全血族的女人都知道,悔婚是有多不吉利,哪怕男人要反悔了,也是暗中先给女人递个信,让女人来开这个口。我是族长的女儿,却成了全族人的笑柄!你知不知道这比杀了我难受……”
祁楚终于忍不住绷不住面孔,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知道大漠的沙暴有多可怕,可我宁愿被埋在沙子底下再也被人找不到,也不愿意传人口中成为笑话。那一夜我出了大营就没打算要活着再回来……若不是运气好,被风吹入了一处山谷避了风头,你今日如何还能见到我……我那时就想,既然老天不让我死,必有深意。那个朱玉澹,一切皆由她而起,她才是祸根!要不是她生得狐媚,好好的察克多又怎么会……变成那样……”
祁楚越说越恨,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贱人,然后杀了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好在哪里!”
“所以姐姐就一直躲在这碧海国?”祁烈终于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