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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芷凌见二位尚书上殿来,脸上笑意甚浓,开口便致歉道:“例休之日,还唤了二位大人前来,多有辛苦。”
鲁秋生心中咯噔一下,这监国公主的脾气他十分清楚,往日里寒面如铁,多一个客气的字都不会说,今天这样温言好语,倒让自己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今日不为别事,乃是督造与苍梧国通商之船一事有些地方不甚明白,想要听听二位大人的见论。”朱芷凌一边微启朱唇,和颜悦色地解释,一边示意奉茶的宫女先下去。
通商之船?那不是早有先例,按部就班的事么?而且离督造之期还有两年,何须如此心急如焚地非要在例休之日叫到抚星台上来询问?
鲁秋生决定先不说话,按自己的猜想,有一个人会先开口。
果然,陆文驰抬眼看了看朱芷凌,一副不解的样子道:“督造商船大多乃工部行走之事,我户部只是按转呈的官报上所记的各项工料花费按月定期拨款即可,何况自督造以来今年已是第三年,与往年也并无不同,不知殿下所言不明之处是指?”
朱芷凌依然笑盈盈地说道:“陆大人也说了,户部是按月拨款。可我细看了一下工部与户部的官报,去年所花银两的最终数额虽是一致,但细分到每个月的数量上便颇有出入。”
鲁秋生依然闭口不言。
陆文驰“哦”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回殿下,按例户部确实是应当每月拨银给工部的船舶司,但鲁大人说工部采办造船的工料往往是按季行事,若分成月月采办,往来人手不够不说,开销也要多出两成,不如合并为季。故而我便准许户部按季每隔三月拨款一次给工部,总额不变。但因户部收支结算的官报是月月递呈,所以这款项的数额便均摊到了每个月的官报上。想必殿下看到工部的官报所记金额与户部的有所出入,便是这个缘故。”
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毫无可疑之处,鲁秋生在一旁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朱芷凌似是早知此事,点头道:“我也猜测过是不是这个缘故,只是不大确定,所以请二位大人过来问一问。既然确实如此,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听了一愣,这就完了?大老远叫过来就这事儿?
只见朱芷凌侧身一声唤:“来人啊,将去年船舶司一年的官报与户部的官报都取来。”又转身笑道:“账目虽然对得上,我也相信二位大人不至于有什么差池。只是若就这么分摊记账,便看不清哪几个月花得多了,哪几个月花得少了。还是得请二位大人帮着一起核实一下才好。倘若这么稀里糊涂放着,日后母皇问起何时当宽入紧出,何时当细水长流我便不好作答了。”
陆文驰一听,心中好不耐烦,既说总额对得上,又说清了缘故,何必非要吹毛求疵地一项一项再查一遍?须知户部的每月官报动辄一两百册,这要是每个月都核实下来,别说今日,便是在这抚星台上宿上三夜也弄不完,这不是吃饱饭撑了没事干么?何况满朝皆知船舶司的采办甚是严格,这样的清水衙门挤破皮也挤不出几滴油水来,有何可查?
他不禁扭头对身边的鲁秋生道:“鲁大人,你且说说,方才我与殿下所说的是不是实情?当初这采办归季也是你提出来的,我不过是为了你们工部方便才如此行事,如今怎么反倒要查我户部的账了呢?”
鲁秋生完全不接他的话,对朱芷凌拱手道:“殿下,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既然是官报,就应一笔一数皆要有名有实方可。均摊到每个月上虽然数目不大,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等身居要职更应防微杜渐,方可为一部之表率。臣愿细细核对官报!”
朱芷凌一听,脸上一片赞意,顺着说道:“如此,便有劳二位大人了。”吩咐正在研墨的女官:“账本取来之后,你拣出相关的账目一条一条地念与二位大人听,要念得清楚仔细。”又高声唤道:“来人,赐座,上茶!”
陆文驰见鲁秋生全然不配合他,反倒主张再核一遍官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被鲁秋生执了手硬按着坐下来,还笑呵呵地说:“来来来,陆大人,喝茶,喝茶。”一时间宛如拳头撞上了棉花堆,想发作也是没辙了。
女官慢吞吞地念,朱芷凌笃悠悠地听,陆文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几乎就要打瞌睡,难得那鲁秋生还听得不时点头,好像不是在听官报,倒似在听歌姬唱评弹小曲一般。
殿内一片莫名的祥和之气。
忽然殿外女官一声:“明皇陛下驾到。”
顿时把殿上的三个人惊得都站起身来。陆文驰还没回过神来,九凤朝阳紫金冠已是巍巍峨峨地映入眼来,正是明皇朱玉澹。只见朱玉澹的左右还各有一人,一位是银泉公主朱玉潇,另一位是南疆总督柳明嫣。
陆文驰见到柳明嫣,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这个小丫头怎么今日会到抚星台来?而且明皇平日里从不来抚星台,怎么今天也过来了。
这边朱芷凌已是盈盈地一拜,口称:“儿臣恭请母皇圣安。”朱玉澹右手虚抬,和颜道:“快起来吧,有身孕的人,就别拘着这些了。”
“母皇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旨意?”朱芷凌显得十分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