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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许宣同白夭夭对坐桌前读书,白夭夭率先看完,侧头认真望向许宣。
许宣轻咳一声,低问:“书看完了?”
白夭夭笑着点头。
许宣略感无奈:“我渡了数百年修为给你,才让你在昆仑山熬过那劫,如今又不思进取了?”
白夭夭一脸委屈地伸出双手,她用下巴示意许宣看那上面的伤痕,嘟哝道:“你看,我这可都是修炼时留下的。”
许宣将白夭夭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一脸疼惜地道:“你确实进步了许多。”
白夭夭调皮笑言:“哪里哪里,相公不若讲于我听?”
许宣揽过她,正待与她好好说道说道,忽有传音符飘然而至,许宣接于指尖焚烧完后,神色便是几变。
白夭夭立马关切问道:“怎么了?”
许宣低叹一声:“没料到妖帝竟是将饕餮送去了东海……”
“啊?”白夭夭讶然起身,“他为何……”
“千年前,龙王为饕餮所犯下的逆天大错,亲上九重天求情,不惜许下承诺,永世不出东海。妖帝可能是想利用这血脉亲情,要挟龙王助他一臂之力。”
“那龙王……”
“龙王拒绝了,还言明将亲送饕餮上九重天受审,”许宣思忖道,“只是,他在替子向天帝请罪的同时,也恳请天帝允他先替饕餮治疗他炼炉之伤。天帝特许了龙王恩典,允饕餮在龙宫疗伤几日。”
白夭夭听得紧张万分:“难道天帝不担心饕餮趁机逃脱吗?”
许宣微微一笑:“师父也是有此忧虑,虽然龙王一贯性格谨慎,行事小心,但他还是嘱我近日去趟东海,一路护送。”
白夭夭担忧地牵起许宣双手:“饕餮诡计多端,不如你带我一同前去吧。”
许宣薄唇一弯,竟是欣然点头,白夭夭不由瞪大了双眼:“你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许宣刮了下她鼻梁:“上次你说要去昆仑山,我不也应了吗?娘子牵挂于我,我自是明白。”
白夭夭羞涩一笑,伸手紧紧抱住他,将脸藏在他怀里……
许宣伸手挠了挠她下巴,白夭夭痒的一缩,他低笑一声,俯身吻下。
白夭夭勾住他脖子,甜蜜回应。
蓦然间,白夭夭肩头吃痛,浑身战栗,许宣连忙放开她。
白夭夭捂住肩,痛的冷汗从额间细密冒出,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许宣将她肩上衣服拉开,只见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竟是现出一枚紫色火焰形状的印记,瞬时面色便是一凛。
白夭夭痛楚说道:“这就像上次在桃林一样……灼痛地厉害。”
许宣肃然道:“这是妖族的印记,妖帝现世了……”
白夭夭匆匆挪到镜子前,对镜仔细查看,咬住嘴唇道:“原来妖帝竟是以这样的手段来控制天下小妖,成为他的爪牙。”
“他隐世上千年,此番行为,想必是想通过我,来对天界下战书!”许宣面色凝重,思忖片刻,他又道,“你说上次在桃花林也是如此,我想,这妖帝或许就在我们周围,才会对局势如此了若指掌……”
白夭夭疼痛渐息,神情却是难以开怀:“果然只疼了一阵便过了……想来正如相公所言,他意在挑衅……咱们是不是先传讯于青帝?”
许宣颔首,疼惜地替她理了理被汗濡湿的碎发:“这便去九奚山与他商议此事,另外,我们还是速去东海一趟。妖帝既下战书,想必是有十足把握要搅乱三界风云,眼下我只恐此事,迟则生变……”
白夭夭点头,两人向门外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紫光隐没在斩荒府邸。他收回万象令,眉间叹惋:“万象令发作起来痛彻筋骨,若不是一直被九重天追在后面太过被动,我实在不愿这样屡次三番对她……”然大业未成,他谋划了几千年,怎会因为白夭夭而心慈手软,他不断告诉自己只是一时被她乱了心神,自己对她能狠下心来……但望着无边夜色的眸中,却透露出了一丝断然不该有的茫然……
3
法海正在房中闭眼念经,忽有所感,抬头便见到小青手托茶盏,从门外披着一身日光进来。
法海略微抬头,小青目光有些闪躲,最终却是执意将茶端到法海面前,定下神来注视着他,两人目光几番交错,法海率先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不阻止你前来?”
他今日的确难得的坦然相见,小青认为他定是有事想质问自己,便试探地问道:“因我日日堵在金山寺门口,吓走了香客?”
法海摇头,并未有不悦之色,小青胆子放大了些:“我在斋饭里加肉被成器发现的事,他告诉你了?”
法海一瞪眼睛,仍旧摇头,小青更是紧张,咬着嘴唇道:“那就是永安……”
法海一拍桌子:“你竟敢闹到永安师叔那儿!?”
小青干笑两声:“这是个误会,我以为房中的人是你,就略施法术,吓了他一下……”
法海面色转暗,却沉声道:“也不是为着这事……”
小青苦思冥想,忽地面上一喜:“莫非是你想见我了?”
法海无奈地道:“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死心?”
小青一听,眸中瞬间便是十足委屈,却倔强地断然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死心!”
法海望着她一时无言,小青也是丝毫不让,最后只将手中茶盏往他手中一塞,见法海并不动作,便不满地嘀咕道:“你是出家人,却还管东管西,小器的不得了,难道连一杯茶也要拒绝吗?”
法海神色淡然地看了小青半晌,终是低眸掀开茶盏,饮下了茶,但刚入喉头,他脸色便是瞬间一变,放下茶盏,厉声喝道:“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小青一愣,愕然回答:“麒麟血无色无味,你是如何得知的?”
法海见她一脸无措的样子,满腔怒火竟是无从发起,只能强压着火气问:“你当真知道麒麟血是何作用吗?”
小青面色无辜,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破戒……”
“小青!你太糊涂了!”法海压抑地怒言,赶紧皱眉调息。
“你可是不舒服了?”见他如此紧张,小青察觉事态不对,上前关切地抚上他的手。
法海面色一变,下意识甩开。
小青诧然看向法海悬空的手,却发现适才被自己触碰过的地方,留下犹如灼烧的红色伤痕,不免惊疑道:“为何会这样?”
法海不发一言,掌心唤出一只传音符来,念力凝聚,再缓缓放出,却不防刚一飘出窗外,便被一道紫光击得粉碎。
斩荒应声踏门而入,带着笑意望向两人。
法海目光戒备地看向他,小青则怒道:“斩荒,你骗我!”
斩荒轻飘飘一笑:“你要让他破戒,我亦成全了你,何来欺骗?不过戒虽破了,你们两人这一生却都会因此而无法触碰彼此,这最多算瞒罢了。”
小青焦急道:“你明知这并非我所求!”
斩荒笑而不语。
小青疾步上前,却被法海出声拦住,只听他冷静说道:“既敢做,就应敢当。你使计令我服下麒麟血,应还另有缘故,何不言明自己身份?”
斩荒轻佻一笑:“我早就对小青说了,我是斩荒,也是麒麟。”
法海浑身巨震:“你是妖帝!”
“你是妖帝?”小青全身僵住,连指尖都在颤抖。
斩荒微微一笑,法海则低声解释道:“麒麟一脉本就因血缘珍贵而单薄,如今敢这样行事的雄麒麟,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妖帝一人了。”
小青在怔愣之后,更是冲着斩荒勃然大怒:“难怪你明明有上古血脉,却还整日掩藏气息,原来是根本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
斩荒眉目间现出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凝向小青:“你亦是我妖族,小青,你觉得这样对我说话合适吗?”说罢拂袖离去。
小青同法海对视一眼,齐齐追上,直追到竹林之中,斩荒方才停下。
法海冷声问:“你所图究竟为何?”
斩荒不疾不徐说道:“麒麟一族一向心眼狭小,我看上的人,自然不容许心里惦念着接近别人。”
法海一怔,小青却又是火气上冲,怒道:“这是我一人之事,但你竟骗我让他喝下你的血?”
“我的血?”斩荒傲然挑眉,不屑地看向法海,“他有什么资格,沾上我的血?”
法海剑眉紧皱,冷声道:“雄为麒,雌为麟。你我既成相克之体,想来是你一早服下了他的,我那杯中的血,应当是潇湘仙子的……”说罢,他便法杖敲地,神色凌厉地质问斩荒,“妖帝如今现世,只为儿女情长?”
“今日便只为儿女情长了……”斩荒刻意柔情望向抚着心口犯恶心的小青,低声笑道,“如今你二人若有触碰,法海定会受尽火蚀之痛,直至身死。于我而言,这便足矣。”
小青捏紧拳头,惊惧道:“妖帝竟是如此阴狠下作之人?”
斩荒笑言:“小青,我这是在助你早日忘却法海啊。”
小青仓惶地摇头:“我的心里爱装着谁便装着谁,纵你是妖帝,也轮不到你做主!”
斩荒始终面带不慌不忙的笑意,此时却忽地纵身一跃,将小青揽在怀中,低声道:“你的人我还是可以做主的,今日便随我去吧……”
法海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小青,却在碰到她手腕之时,因火灼之痛而本能一闪,只能由得斩荒抱着小青后退几步落在地上。
“放下她!”法海法杖指向斩荒,便要攻来。
斩荒放出道紫色妖力一挡,只见火光四射,法杖竟被弹了开来,小青在斩荒怀里挣扎,斩荒一手将她抱得牢牢的,在她准备伸牙去咬的时候,另一手在其面上一拂,小青顿时晕了过去。
法海执杖再次攻来,扬起大片尘土,斩荒单手与他相斗,刚好战成个平手。
法海咬牙道:“放开小青!让我能向妖帝好好讨教!”
斩荒蓦地后撤几步,地底忽然开始微微震动,他低笑道:“今日我不打算杀你,是为还你二十年前用聚魂灯助我重聚元神之恩。下次再见,我怕是不会再如此好说话了……”
地面震动逐渐加剧,四周修竹纷纷枯死倒下,法海面色一变,惊道:“钩沉之术?”
法海被逼得凝起术法护住自己,眼睁睁看着斩荒带着小青从眼前沉走,咬牙放出一道传音符,再丢开法杖,跌坐地上,开始吐纳调息因钩沉之术而带来的心脉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