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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纠知道他指的是季菀那小姑娘,又笑了。
“其实我觉得那小姑娘也不错,长得漂亮又聪明,如果周家真的能把他们全家接回去,保不齐还能重回族谱。就算父族门楣太低,但母族也是显赫世家。反正京城那些名门闺秀你也看不上,不如就娶了她,你祖母你母亲不就省心了吗?”
他这话其实也并非全然开玩笑。
虽说季家是不怎么样,可周太师是三朝元老,儿子孙子也都有出息。那丫头若能得母族庇护,身份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以后她弟弟长大了,得周家帮扶入仕,季家也会一跃成为官宦之家。
所谓门当户对,看的不止是官位多大家产多少,而是家族底蕴。周家若能给外嫁的周氏一家撑腰,那对方的目光自然就不会落在季家头上。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如果陆非离自个儿对那丫头没半点心思,无论季家富贵贫穷,官绅或平民,于他而言也只是恩师之后而已。
陆非离神容淡淡,“既然你把她夸得那么好,不如自己娶回来,岂不更好?”
齐纠笑得更欢,“我是没意见啊。但那丫头一看就是个不能容人的主儿,真嫁给我还不得委屈死?我就不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当然,齐二公子从未以风流为耻,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他才不要像陆非离那家伙似的,堂堂安国公世子爷,都快及冠了,却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啧啧,可怜呐。
陆非离从来不在这方面与他逞口舌之快,转身走了。
……
酱板鸭卖得火,季菀本还想着在郊外选一个地方建个鸭棚,但经陆非离一提醒,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真开战,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尤其熟食,又不能存放,到时候那么多鸭子,无法处理,再染上鸭瘟什么的…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那可就是遍地尸骸。
只要一想到那个结果,季菀就觉得毛骨悚然。
开火锅店这个想法,却没打消。就算开战,大不了暂时关门停业,听陆非离的口气,即便是打仗,也打不了多久。等战争结束了,再继续开门营业。
但这酒楼,却不好找。
周氏让人留意了快三个月,却没找到一家合适的,这让季菀颇为头疼。总不能为了开店,自己买块地建一座酒楼吧?答案无疑是否定的,首先地段,饭馆客栈什么的,都必然是在人流量多的地方才能保证生意。而这样的地方,根本没有空地。
她为此发愁,连郭燕过来窜门,她都没了往日的热情。
郭燕见了,自然要问,季菀便简单说了。
“你要买酒楼?”
“嗯。”
今年在各村收了一万多只鸭,再加上在市场上买了不少,扣除各种成本,赚了有七千多两银子,足够盘下一座大型酒楼。
“登县最大的酒楼是醉仙居,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近一年来出了不少新菜式,别的酒楼客栈都没有,好些个酒楼生意不景气。你开酒楼的话,风险很大。”
她还不知道,醉仙居那些个新菜式,都是季菀提供的。
“我开的不是一般的酒楼,和醉仙居不冲突,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郭燕知道他们家的生意都是她在做主,听她这么说,郭燕也就没再多问。回去后无意与邱氏说起,感叹道:“菀姐姐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她开酒楼,说不定能跟醉仙居一较高下。”
邱氏则心思一动,虽然她不管江家的生意,却也大概知道江家在登县有哪些铺子。
酒楼,江家也是有的。但因不是主业,所以一直没花太多心思,再加上又有醉仙居这个强敌,江家在登县的酒楼,生意也不怎么好…当晚她去给江老夫人请安,便将自己的心思说了。
“娘,您不是说酒楼生意不景气吗?倒不如盘出去,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其他产业上。周家是做吃食买卖起家的,卖什么火什么。这不,前两日她家大姑娘做的那个酱板鸭,都卖到延城去了。兴许酒楼落她手里,真能起死回生呢?”
江老夫人靠在美人榻上,垂眸静静的听着,半天没说话。
右下方坐着十三岁的江盈,江夫人去得早,江盈八岁就养在老夫人跟前,祖孙感情颇深。她看了眼对面的邱氏,这位继母在她生母死后不久上位的。就冲这一点,江盈就很难接受邱氏这个继母。但她毕竟教养好,所以和邱氏表面上倒也和和气气的。
邱氏也算是个贤良的继母,吃穿用度上从未有分毫偏颇。而且很知趣,从不过问江家的生意,本本分分的做着她的江家夫人。正因如此,才让祖母渐渐对她改观,甚至允许她把自己与前夫生的孩子接到江家来住。
五年过去了,这位素来低调谨慎的江夫人,准备露出狐狸尾巴了?
江盈都有如此猜测,江老夫人…她抬头看向邱氏,目光略带些凌厉。然邱氏神情平静目光坦荡,并无丝毫贪婪企图。
邱氏入江家已有数载,孩子也生了,平日里在她跟前谨小慎微,也算孝顺懂事。江老夫人阅人无数,也相信自己的眼光。邱氏若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儿子扶正邱氏。
江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并未停留多久便收了回来,淡淡道:“你时常往周家跑,可将他们的底细摸清了?”
在强势说一不二的江老夫人手下过日子,邱氏早习惯了说话之前先仔细斟酌一番再开口。老夫人顾左右而言其他,邱氏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思索她这话是何意,然后才道:“大概知道。”
江老夫人没看她,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前些日子她那婆母过来住了一个月,却闹得方圆十里名声败坏。媳妇和婆母不合,错处却全都是婆母的,她这个做媳妇的得到的全是好名声…这个女人,手段不简单。”
邱氏心里咯噔一声,谨慎的没接话。
江老夫人神情淡淡的,“她那个女儿,倒是个灵秀的。可这么小的年纪,到处抛头露面总是不太妥当。”
话到此,邱氏彻底没了声。
江老夫人见她低头沉默,不敢反驳,一副乖巧柔顺的小媳妇模样,笑了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不答应。”
邱氏一愣。
江盈也是微诧异,随即会意的笑了。
祖母不过是适当的敲打邱氏,以免她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明天你把那个小丫头带过来我看看。”
邱氏又是一怔。
如果只是落实酒楼的事,江老夫人完全可以交由底下的人去做,根本不需要亲自见季菀。
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江老夫人淡淡道:“不是任何人都能与我们江家做生意的。我得看看那小姑娘是否有这个能耐,才能决定是否把酒楼盘给她做。”
其实这完全没必要。
酒楼卖出去,收回了一定成本,至于买家以后怎么用,是赚是赔,就和卖家没什么关系了。
邱氏隐约察觉到,婆母应是有别的计较。
她略一斟酌,道:“娘,这事儿我还未与周家妹妹商量,不如明日我先与她说说,听听她们的想法?”
江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邱氏拿不准婆母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江盈也不懂,不同于邱氏的小心翼翼,素来得江老夫人宠爱的江盈在邱氏走后便直接问了出来,“祖母,这周家,是有什么不妥吗?”
江老夫人在孙女面前,凌厉尽褪,更多的是长辈的慈爱与宽容。
“打从周氏搬来的第一天,北地许多军官,以及太守大人家都送来了贺礼,我便知道这家人不简单,所以才允许你母亲去拜访。周氏这位曾因发明出了手套而得到圣上表彰的大姑娘,很有些能耐。我派人打听过,季家三兄弟中,唯有死去的老二考上了秀才,只可惜天命不遂,英年早逝,前程折断于中途,甚是可惜。他的结发妻子,却并非本地人,据说是大家闺秀,也不知怎么的下嫁给了一个贫苦书生。这两母女,还曾去县衙状告过婆母。”
后头这些事,江盈是不知道的,咋一听祖母说起,十分震惊。
“状告婆母?这…这也太…”
‘忤逆不孝’这四个字缠绕在唇齿间,到底没说出口。
“那县令大人是如何判的?”
江老夫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刘氏也是个刻毒的,平日里端着姿态苛待儿媳妇也就算了,竟为了几个钱财,险些害死了周氏的小女儿…知县大人判了她入狱关押。她那个小儿媳妇,就是这么服刑而死的。周氏应是顾忌谣言,主动撤销了对刘氏的诉状。”
险些害死人…
江盈听得心惊胆战,从小养在闺中的娇小姐,哪里听过这等血腥的事儿?更何况,那周氏的女儿,也是刘氏的亲孙女呢。刘氏竟这样丧心病狂,也难怪最后会被告上公堂。
“祖母既对她们的底细一清二楚,为何还要见那季大姑娘?”
这是她最为不解的。
江老夫人笑了笑,眼神有些怅然和暗淡,看看孙女稚嫩青涩的脸,到底没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再说。”
江盈虽不解为何祖母话说一半就截止,却也乖巧的没有追问,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便带着丫鬟离去。
她走后,江老夫人对侍候在旁的尚妈妈吩咐道:“明儿个让沅哥儿过来我这边用午膳。”
尚妈妈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