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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那么大的人,就算声音再小,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到,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贺澜庭平躺在床上,青黑的胡茬很明显,不过是短短几日,他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不仅是脾气,连外貌都沧桑了许多。
以前看人的时候,眼神清绝带着一股狠厉,即便只是普通地扫一眼,也能给人造成威压,感觉自己就是被审问的犯人。
可如今那双眼睛变得浑浑噩噩,似乎神采都被抽光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可悲与无奈。
贺澜庭听到声音,头微微朝外转,视野里闯入那个熟悉的身影,明明是被寒冰冻住的人,可偏偏心头一暖,有些酸涩。
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固执?都说了多少遍了,也骂了多少遍了,可她就是不离开。
每天按时给他煎药喂药,若是不喝,或是把药连带着碗摔地上,她就会弄来第二碗,若是再摔,她就接着煎第三碗,固执地令人无计可施。
贺澜庭心里想着,她这样一根筋的女人,若是他打碎十八碗,估计她就会重新再煎十八次。
后来他没办法,只能乖乖喝药,每次在她面前都十分狼狈,感觉自己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他知道不该冲她发脾气的,可如今他还能冲谁发脾气呢?又或者他还能跟谁说上一句话呢,少卿府没了,他那寥寥可数的亲人也没了,只剩下这个年夜撵不走的弟妹。
陈琇蓁刚来少卿府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种魔力,每次见到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看到她皱眉,就心悸,看到她落泪,就跟着伤心,看到她微笑,就止不住开心。
贺澜庭很害怕,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就像是中了毒一样。
所以新年一过,朝廷开始正式上班,他便不愿在府里待了,每天借口大理寺很忙,都不敢回去了。
可是不回去,心里又一直挂念,做事的时候也没有以往专注了,总会分神。
没有办法,只能叮嘱炎文好生看着她,若是贺澜绯再动手打人,一定要在此之前制止,可谓是操碎了心。
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小女人软软糯糯的,跟个小猫咪一样,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把她捏死,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长得也不是特别美艳,可为什么就会上瘾呢?
贺澜庭一想到她的身份,就十分头疼,为了扼杀心里的那点意动,唯有避开她。
若说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便是那天晚上他没有离开少卿府,没有把她拒之门外,没有把她丢在床上,而是小心地塞进了柜子里。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逃过一劫。
贺澜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少了一条,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因为头天晚上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无止尽的疼痛,那种一刀砍下,冰凉刺骨,热血喷洒的感觉,永生难忘。
自从知道少卿府被屠戮满门,甚至连外出的贺澜绯也死了的时候,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的布偶,最后一丝生气也没了。
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即便白清觉劝慰的话说尽,他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站在床前也不说话。
小脸有些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几欲坠落。
看到陈琇蓁的一瞬间,心跳好似快了些,心间泛起一丝波澜,可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不知是在厌弃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亦或者,这世上最不想谁看到自己狼狈一面的人就是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