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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美雅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猩红的眼角以及颤抖的身躯,将她内心极度愤怒不安的情绪散发的淋漓尽致。
佣人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搁到茶几上。姜美雅也只是睇了一眼,并未端起来喝。
段慧珠在一旁陪坐着,一句话都不敢同她讲。
整个客厅静谧的诡异。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白色的M3缓缓驶入姜家大门口。
段慧珠听到院子里熟悉的鸣笛声,一下子惊喜的站起来,脸上如林大赦的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姜美雅轻轻睇了她一眼,段慧珠迈出去的脚步猛地收回来。
“美雅啊,昊天一听说你出狱,二话不说,推了应酬就急着赶回来见你了。你们两个一会儿见了面,可得好好儿聊聊啊……”
段慧珠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姜美雅眼神黯了黯,也朝她扬起唇角,“妈,你放心,昊天如果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这话说的……段慧珠心尖儿一颤,身体又是莫名一抖。
很快,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透过门板从外面传进客厅。
姜昊天缓缓的将客厅的门打开,那条不能绷直的腿最先迈进来,他眼神不由自主的朝沙发上的姜美雅睇过去,当看到她此刻的狼狈样子,姜昊天内心不禁也是吃了一惊。
从前的姜美雅,算不上倾国倾城,可至少还是有姿色的。最起码,放在人群里,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她本身穿衣风格就是干练得体,再加上温柔贤淑的气质,总是能引来不少男性侧目。
可现如今……
不但面黄枯瘦,眼角还长了皱纹。以前黑亮的长头发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暗淡不说,还掺杂了几缕银丝。再加上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旧衣服,整个人看上去跟普通的四十岁农村妇女无异。
姜昊天一想到自己还要假装很开心很感动的样子和她拥抱甚至接吻,简直要恶心的吐出来……
不过,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坐过牢的女人都有些不正常,万一她被自己结婚生子的事情刺激到兽性大发,要了一家人的性命,那就完了。
姜昊天想到这里,立刻装作无比惊喜的样子从门口儿跃进来。
“美雅?!你出狱之前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姜昊天一瘸一拐的冲过来,拉住了姜美雅的双手。她手上的皮肤干燥粗糙,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那样嫩滑,姜昊天抑制住反胃的冲动,死死的握住。
“美雅……”姜昊天的演技说来就来,顷刻间就像变了一张脸,他眼中含着泪花,无比心疼的看着眼前沧桑的女人,“你瘦了……这些年,你在牢里一定很辛苦。”
姜美雅见识过姜昊天的演技,刚才看到姜昊天的那一刻,他眼中浮现出的嫌恶,并没有逃过姜美雅的眼睛。
可是,她这些年在牢里感受到的都是冰冷,无比渴望家庭温暖的姜美雅,哪怕眼前这份儿关怀是假的,她也愿意骗自己去相信。
那些想着要与背叛自己的姜昊天同归于尽的念头,瞬间消失不见。
“昊天……”
姜美雅伸出手臂,缓缓的抱住姜昊天。她将头依偎在男人怀里,两行清泪缓缓的从干燥的脸上落下来。
姜昊天两只手掌握住姜美雅的肩头,与她一起痛哭。
客厅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姜昊天抽空睇给一旁站着的段慧珠一个眼神,段慧珠立马会意。
假惺惺的抹了两滴眼泪,段慧珠对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说道:“我先去楼上看看你爸醒了没有。”
轻缓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上。
姜昊天用手掌抚摸姜美雅的后背,假装安慰她的样子。
半响,哭够了的姜美雅从姜昊天怀中抬起头来。
姜昊天行动不便的坐到她身边,抽出茶几上的纸巾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刚哭一会儿,这脸都红了。在牢里一定没少受苦。”
姜美雅接过姜昊天手中的纸巾自己擦拭,见姜昊天一脸心疼的望着自己,姜美雅破涕为笑,“昊天,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跟你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姜昊天眼眸闪了闪,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眸子轻轻在姜美雅额头上亲了口。“美雅,你是为我顶罪才坐牢的。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依然爱你。”
姜昊天话音刚落,姜美雅忽然响起什么极其愤慨的事情,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你胡说!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在我坐牢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结婚!”
“美雅,你听我讲——”
“你连儿子都有了!”姜美雅流着眼泪,忽然站起来歇斯底里的指着他尖叫,“姜昊天你就是个骗子!你承诺等我出狱之后,你会抛开世俗的眼光娶我!可现在呢!你团圆美满,我却成了个糟糕万人嫌弃的阶下囚!”
姜美雅连吼带叫的声音几乎要掀破房顶儿,姜昊天生怕她再这样嚷下去,会把邻居都引过来,赶紧站起来将她抱住。
“美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我如果知道姚丽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叫她打掉的!可我被齐晋关了将近一年,等我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会爬了。我本来是想着把他们母子都赶走……”
姜昊天抱紧了姜美雅,与她一起哭出来,“可当我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到了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补给我们的礼物。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也一定会叫我把灿灿留下……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可能比灿灿还要大。”
姜美雅被提及了此生最伤心难过的事情,崩溃的又失声痛哭,姜昊天放开她,争取让姜美雅直视自己猩红的眼睛和泪流满面的样子。
“美雅,我对不起你……我以前做过许多混帐事,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的。”
姜美雅哭了半响,好不容易才止住流眼泪,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嗓音沙哑的质问姜昊天,“那灿灿的妈呢?昊天,我是了解你的,从前有多少女人对你前仆后继,你都不愿意和她们结婚。你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男人,能和灿灿的妈妈领结婚证,那代表她在你心里有不同寻常的位置……”
“你说错了,美雅,”姜昊天忽然扬起笑脸,黯然着眼神对姜美雅解释道:“还有一种女人是我愿意娶进家门的。那就是……有利用价值的。”
姜美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姜昊天在姜美雅惊诧的眼神中,又继续说:“我要替爸爸打理酒店,平时很少有人在家陪着爸妈。可是如果姚丽在的话,家里面的氛围就会热闹一些。你也知道,爸和妈想你想的很辛苦,灿灿和姚丽,多少能转移他们的一些注意力。你也不希望,爸天天以泪洗面吧?”
姜美雅沉默了下,没有回答姜昊天。
这个男人的话,向来是不可相信的。
况且,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姜美雅。善恶终有报,她不希望姜昊天蹿到着自己干一些坏事。
“何况,我也没有碰她一下,”姜昊天又握着她的肩膀说:“既然你回来了,她就没什么作用了。等姚丽下班,我就把她赶走!”
姜美雅猛地抬起眸子凝视他,“昊天,你这样做,很残忍。”
姜昊天满不在乎,“她本来就是我给爸妈找来的保姆,除了聊天就是解闷儿。只是赶走她一个人,灿灿还留在咱们家。你又喜欢小孩子,到时候灿灿管你叫妈,咱们一家人……那才和谐。”
姜美雅想到一进家门见到的那个小男孩,顿时皱起眉头,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相处。
就在姜美雅对姜昊天的话半信半疑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姜昊天连骗带哄的揽着肩膀往楼上走。
姜美雅注意到他的走路姿势,立刻停在楼梯口,面露紧张的问道:“昊天,你的腿怎么回事?”
姜昊天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对她笑了下,“姐,你是不是把我谋害宋小宝让他玩游戏自杀的事给忘了?宋小鱼怀着身孕找到酒吧,不依不饶的要齐晋派人打折了我一条腿,才平息这件事。”
“医生不是说只要养好了身体,这条腿就能完全康复吗?怎么会留下后遗症。”
“呵~”姜昊天拍了下自己不能打弯的那条腿,有些自嘲的笑道:“我自不量力呗。我把你入狱的事情算到齐家人头上!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齐雨薇,气不过,就去找她理论。结果她二话不说,拿起棍子把我打晕。齐晋知道了这件事,非但不责怪他妹妹,竟然还派人把我抓起来关了一年。那种房间里又阴暗又潮湿,我这条腿,就落下了终身不能正常走路的毛病。”
姜美雅听到姜昊天这样说,当下十分感动,对姜昊天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姜美雅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姜昊天上楼,姜昊天终于把她骗到了自己的房间。
“美雅,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有东西要拿给你看。”
姜昊天把姜美雅摁在床上,姜美雅打量着阴暗的房间,当瞥见紧紧拉着的窗帘,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昊天,你屋子里白天都不见阳光的吗?”
姜美雅起身想去拉开窗帘,姜昊天担心她看到被木板钉死的窗户,立刻出声制止道:“别拉!”
姜美雅抬起的手臂顿了顿又垂下来,“怎么了?这屋里霉味儿重,应该开窗散散味道。”
停顿在门口儿的姜昊天忽然温柔的笑了下,“我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
说完,也不看姜美雅是什么反应,姜昊天一瘸一拐的走出去,反手关好房门。
…
姜美雅坐在床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姜昊天回来,不免有些奇怪,“拿什么东西,需要拿这么久?”
她坐不住,起身去开门,没想到拉了半天,门板都是纹丝不动。
姜美雅脸上倏然变色,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立刻心慌意乱的拍门。
“昊天!昊天!你快帮我把门打开呀!把我锁在这里干什么?我还没有换衣服呢,昊天……”
姜昊天此刻就站在房间外头,姜美雅清晰的呐喊声隔着门板传出去,声音并不是很大。
他手里握着串儿钥匙,阴不可测的笑了下。
这间屋子半年前囚禁过姜卫东,现在用来囚禁姜美雅。这对父女,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能有幸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哈哈哈……”
姜昊天大笑着离去。
很快,他又来到姜卫东的卧室。
躺在床上的姜卫东貌似听到了女儿无助的呐喊声,十分激动的挣扎起僵硬的四肢。
段慧珠正手忙脚乱的摁住他。
“昊天,你快来帮帮忙!你爸刚才自己爬起来了,我们得想个法子将他捆住。”
姜昊天睇他一眼,原本鼻歪眼斜口齿不清的姜卫东,此刻正目龇欲裂的瞪着他,脸上的青筋全都爆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哀嚎声。
那样子,似乎只要姜卫东能站起来,首先吞了姜昊天。
“那还不简单,”姜昊天嗤笑一声,随手抓起一块儿枕巾扔到姜卫东脸上,“先把他的嘴堵上,总是发出这种怪异的声音,闹不闹心!”
段慧珠拿起盖在姜卫东脸上的枕巾,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他。
她对姜昊天劝解道:“昊天,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继父,养了你十几年,我们总得给他留条活路吧?”
正要转身的姜昊天听到这句话,猛地又回头,“妈,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你们之间那点儿可怜的夫妻情分吧?我当初答应要分你股份的时候,可没见你手下留情。人都被你药成这个样子了,现在想后悔,是不是晚了点儿?”
段慧珠呆呆的望着仇视她的姜卫东,没说话。姜昊天斜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你在屋里看着,我下楼去拿绳子!”
…
绘画室。
穿着公主裙,留着很洋气芭比娃娃卷发的齐贝艺,正跪坐在地板上,两手托腮,很认真的看着眼前即将成形的作品。
四周半的女孩,从发型到着装,乃至她的五官、皮肤,哪一样都无比精致。浑身上下洋溢着贵族气息,就像城堡里的公主一样高贵可爱。
“你在画什么呀,小哥哥?”
甜甜糯软的嗓音从齐贝艺红润的小嘴儿里发出来,正在认真作画的姜景逸面无表情的睇了她一眼,“苹果。”
“哦……”齐贝艺拉长了声音,明眸大眼顾盼生辉。
姜景逸又是酷酷的表情,“看不出来?”
“你画的太好了嘛,不敢想象。”
姜景逸认真的表情盯着未完成的作品,手下的铅笔还在画板的白纸上沙沙响个不停。
“老师给每个人留的都是一样的作业,难道你不知道?”
“嘿嘿,人家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嘛。不要总是这么冷酷……”
姜景逸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你完不成作业……小心回家被你妈妈打屁股。”
一提到家里那位母老虎,齐贝艺的小身子还是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成功的看到齐贝艺精致洋气的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姜景逸不着痕迹的瞄了她一眼。紧接着,停笔,小手一挥,将画板上刚刚完成的那副作品递给齐贝艺。
“在右下角,写上你的名字,一会儿老师会检查。”
话闭,又是一副拽拽的表情,继续作画。
齐贝艺感动的要死,她将这幅简单的素描苹果看了又看,最后放在小嘴儿上亲了口。
“么!谢谢小哥哥!”
姜景逸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画板,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冷酷迷人的范儿,“下次不要盯着我看,否则你的美术课就白上了。”
“老师说了嘛,学美术的同学,就要有一副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我觉得整个教室里最好看的事物就是你呀,只有多看看你,才能带给我灵感嘛……”
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浮起在姜景逸英俊的小脸儿上,他手下一抖,铅笔险些拿不稳。
齐贝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的盯着他的手,“呀,小哥哥的手真好看,用来弹钢琴最合适了!”
“……”
美术老师很快过来收作品,除了姜景逸之外,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上交了自己的美术作品。
美术老师疑惑的观察齐贝艺的素描画,真不明白这个好动的小祖宗怎么就突然间改风格了,竟然能画出一副完整的美术作品?并且那些线条勾勒的十分流畅,一看就是功底很扎实。
美术老师看看正在忙着作画的姜景逸,再看看笑眯眯的齐贝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孩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尤其是齐贝艺的身份,最为特殊,打不得骂不得。学不学的,主要是为了陶冶情操。美术老师不会要求太高,对很多孩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贝艺,你这副作品非常棒!回家交给你妈妈看一看哦。”
得到老师表扬的齐贝艺,乐呵呵的接过被打上“97分”的作品,“谢谢老师!”
美术老师一转头,齐贝艺就偷偷的撇了撇小嘴儿,心里不屑的想,她才不会把画交给纪欧娃那个母老虎看呢,那个女人太了解自己的水平了,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画的。
美术老师这是间接把齐贝艺往火坑里推。
姜景逸最后一个画完,齐贝艺在教室里耐心的等着他。
两个人一起从美术室走出来,坐电梯下楼。
姜景逸背着单肩书包去等红绿灯,一个小小的卡其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姜景逸垂眸望过去,穿着卡其色蕾丝公主裙的齐贝艺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巧哦,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