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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日, 正式开课。
这天早上, 简悦懿还在睡,就被人推醒了。一看, 是穿戴整齐的刘文秀在推她。
“怎么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问。
“你不是说上课前得提前去占好位置才行吗?快起来吧, 这都六点钟了!”
“……才六点嘛……”
“快起来快起来。你看,我都帮你打好早饭了,是油条和豆浆哦~。清大伙食真好,跟我家差不多。我来之前, 爸妈还说,这下我得吃苦头了。看来不是嘛。”刘文秀开始咬起油条来, 嘴里含混不清地道, “快起来啦, 等会儿油条冷了就不好吃了。”
简悦懿无奈地起床, 穿好衣服, 也跟着她开始吃起早饭来。刘文秀一开始表现得挺低调的,她还以为她性子是很沉稳的那种,没想到骨子里会这么活跃。
想了想, 又忽然有些心疼她。性子里的活跃,应该是早年过得特别顺遂的缘故吧。而低调应该是后面遭遇了一些事,所以不得不压住原本的个性……
今天这节课是在科学馆的第一阶梯教室上的。课程名《中国考古发现与探索》,是由一位赵教授主讲的。
这位教授不敢点名,上课钟声响了, 他就笑眯眯地问学生们:“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等一等还没来的学生?”
下面的学生意见顿时分成了三拨:
“你是老师, 你还问我们的意见?”
“别等了!这会儿都还没来, 还等个什么鬼?”
“那就等一等呗。”
赵教授听谁的呢?他想了想,和蔼地道:“那我们就边讲边等吧。”
这种取巧的说话方式差点没把学生们逗死!不过,课好歹是开始上了。
就像刘校长所说的那样,能上清大的都是570万考生中的佼佼者。开学的第一堂课还真没什么人迟到的,大家学习的积极性都很高。
但这里面依然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群佼佼者的文化水平依然处于历届清大新生中很低的位置。只要想一下语文那一科的考试里,甚至还有给一句话标拼音这样的题,就能窥到大致情况。
今天这一课,内容是我国文明起源的研究。这里面又分为旧石器时代的研究和新石器时代的研究。每个时代下面还分早期、中期和晚期,如旧石器时代早期。而每个时代每一时期下面还得具化分类,比如分成华北旧石器时代文化等等。
由此可见,这门课光是第一课的知识点就相当密集,相当不易掌握。
赵教授已经尽量把语言通俗化,力求讲得人人都能听懂了。可他讲了二十来分钟后,就有学生实在受不了了。
阶梯教室里有人爆出一句:“老师,你能不能把一个知识点给我们讲懂了,再讲下一个啊?你这么个讲法,谁听得懂啊?”
简悦懿和刘文秀默默地对望一眼,她们俩就都听懂了的。
偏偏下面还有不少人都在附和:
“对啊,都是旧石器时代,为什么华北地区就非要存在两种文化呢?”
“这两种文化还是以石器的大小来分的,这像话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在阶梯教室里上课的学生,有些人自带水杯,有些没带,到了一百万年以后,后人研究我们现在的生活时,会把这个教室里的学生分成有水杯文化和无水杯文化?”
“是啊,这个文化传统它不对头啊!这是不是教材本来就有问题呐?”
在这个温度依然偏低的日子里,赵教授因为学生们的起哄,着急得满头冒汗,却还得好声好气地回答:“同学们,你们听我说,这个划分是很有必要的。这种大小石器的分布区域,不是由文化因素决定的,而是自然资源分布差异形成的。每个区域分布的石材是不一样的,比如石英岩就适合做大型石器,脉石英就适合做小型石器。大石器适合砍砸,小石器适合削刮……”
这是一个大命题,赵教授已经想方设法把它精简精简再精简,通俗通俗再通俗了。可他又讲出这么大一堆内容来,下面的学生全部傻掉了……
当然,他们只傻掉了半分钟。接着,就又开始起哄了。
刘文秀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说了一句:“之所以分成不同的文化,是因为使用的工具不同,会直接对生活产生深远影响。你们刚刚不是在说什么有水杯文化和无水杯文化吗?那你们想想,有水杯的人是不是得想办法给杯子里的水保温啊?下课得去续热水啊?手冻的时候,还会把手捂在杯子上保暖啊?但没水杯的同学就不会做这些事吧?我们使用的东西不一样,肯定会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和行为的嘛!”
有人帮着说话,赵教授松了口气,连连道:“对对对,这位同学说得很对。”
但也马上有人反驳:“可知识点太多了,我们记不住啊!”
“老师的责任和义务就是要讲课讲到学生懂了为止。而且我也觉得这种划分是毫无必要的,假如要拿有水杯文化和无水杯文化来举例,那么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去研究古人有水杯的时候和没水杯的时候各有哪种表现呢?我们不是考古的吗?”
“对啊。与其讲这种没有意义的内容,还不如直接带我们到野外去考古。我听说京市又发现了一座公侯墓呢,要不然,老师你带我们去现场考一考古吧?”
学生们大部分知识水平都低,反驳的言辞听起来简直能让内行人觉得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但他们胡搅蛮缠的程度,却让内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吵得正厉害,忽然有人淡然走入教室。
正是那个叫顾韵林的发光男。
他一走进来,头排的几个男学生赶紧起立,把他迎进了头排中间的C位。这派头简直比讲台上的教授还大。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阶梯教室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赵教授也愣了一下,但他早几年是被弄到林场去劳改的。直到去年底恢复高考,才幸运地被召回,对于重新站到讲台上讲课这件事,他是万分珍惜的。
于是,他甚至没露出半分不高兴,还亲切地跟顾韵林说道:“这位刚进来的同学,我们现在讲的是课本第四页的内容,就是华北地区旧石器两大文化传统这部分。”
简悦懿以为迟到之后还毫不慌张的人,应该是傲慢没礼貌的。谁晓得,顾韵林竟挺有礼貌地道谢:“谢谢赵教授的提醒。刚刚进门没喊报告,是怕打断你讲课。请继续。”
这种说话方式,还挺像一个上位者的。
松鼠君在她怀里小声叨叨:“他其实不是故意迟到的,是在他的生命里就没有‘迟到’这种事存在。”
简悦懿低头,用眼神叫它继续说。
“天人从一出生,就有属于自己的宫殿和仆从,这些都是依他们自己的福报而幻化的。所以那些仆从并没有真正的生命和意识,他们在自己的宫殿里也就不存在‘守时’和‘迟到’这种事。他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人间的生活。”
这回,他没有回头看她,但耳朵却明显耸动了一下。
不过,居然会有天人选择考古这个专业,也真是有意思。但仔细想想,天人要是选了哲学系、经济系等专业,不是更有意思吗——那跟他在天道的生活完全不搭调。考古至少还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凡人世界吧?
很快,课堂又回归到主题上来,赵教授继续向大家讲解华北地区旧石器两大文化传统。而学生们也继续说这个文化传统的划分有多么地没有必要……
对简悦懿来说,老师讲课时就低不就高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可老师都已经将就学生到这种程度了,学生还不仅不卖账,更进一步置疑教材的合理性,把课堂上的宝贵时间拿来争论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就有点不对了。
听了半天课,都只听到一堆置疑声的简悦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对课上的学生们道:“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大多数同学觉得教材编写不够合理的本质原因,是大家觉得知识点过于密集了,大家还没听懂这一个知识点,教授就讲到下一个去了,对吧?”
毕竟是来学习的,对于问题最本质最核心的地方,大家倒是老老实实点了头。
简悦懿又道:“那你们可以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啊。有不懂的地方再私下去请教赵教授不就可以了?而且大家还可以结对学习,这样彼此都能交流彼此学到的知识点。这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教授慢慢慢慢讲呢?每堂课要讲多少知识点,课时数是多少,都是定好了的。要是完全按照大家要求的节奏来讲课,我们的大学四年可能就得变成五年、六年、七年了。”
刘文秀附和道:“对,刘校长昨天才在迎新会上说过,希望我们77级的新生能尽可能地把时间用在学习上,不要辜负党和国家的栽培。不就是预习和复习吗?这点都做不到,还自称什么学生呢?”
大约是她最后那句话让人觉得不舒服了,一大堆人开始攻击道:
“我们并没说我们不预习、不复习啊。可就算是预、复习了,这些知识点还是太密集了!我听课听到现在,脑门都发涨了!”
“谁记得住那么多内容啊!你自己看看这个知识体系,一节课的内容就要分新旧石器时代,每个时代还分早、中、晚三期,每一期还分主要文化遗址和主要特征起源的探索,还有生产力水平、经济形态和社会组织……”
“这TM谁能记下来谁就是个天才!清大到底是想培养天才,还是培养知识青年啊?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天才啊?”
“这种教材和课程的设置,肯定是不合理的!肯定得重新编写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