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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笼打开,里面的物品一样样摆出来,贵宾室里华光流溢。
宜画和洋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洋人好像对古董也非常好奇。不时询问宜画,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过了一会,宜画兴奋地跑过来问:“大嫂,罗伯特经理问,你需要贷款多少钱?”
阿霓思索一会,报了个折中的数。
那个叫罗伯特的洋人听了阿霓的报数,皱紧眉头,好像在考虑。他的随从马上滴滴嘟嘟在他耳朵边低语,接着他们又把箱子里的宝贝又看一遍。
罗伯特最后摇着头,对宜画说:“No、No!”
别的英语听不懂,这句英语阿霓倒是听懂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地对着那位年轻的随从,说道:“先生,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年轻人若一踌躇,点点头。问道:“不知上官夫人,有何指教?”
阿霓笑笑着说:“指教不敢当。不过刚才,我明明看见这位洋人已经差点就要答应贷款给我。为什么你要从中作梗呢?先生,我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们银行从来没有顾客用古董做过抵押贷款,再说,古董的价值很难量化,真伪也难鉴定。谁能知道你拿来的东西是真是假?你又怎么证明它是真是假?”这位年轻人说话时语气特别轻蔑,可能是他听过一些关于上官家会败的传闻。宜画气得浑身发抖,他还接着说道:“上官夫人如果想把古董存放在在银行,可以租一个保险箱。我们银行是无限欢迎的。不过,需要缴纳一笔保管费。如果,你们能负得起的话。”
宜画年轻,听了这些话,脸蛋儿气得煞白。
阿霓面色如常,笑着听完,回敬道:“这位先生,我又不是让渣打银行做慈善事业?房产、田地、工厂能做抵押,为什么古董不可以?不管抵押什么,我能按时还款付利息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而且,战争蔓延,田地会荒废,房产会烧毁,工厂会倒闭,我的古董只要锁在保险箱里火烧不着,水淹不了,战争一结束,还会水涨船高,身价百倍。”
这些话听得解气,宜画恨不得和阿霓击掌。
西装革履的随从马上反唇相讥,“我们渣打银行在上海也有分部,上官家的情况有所耳闻。兰格志橡皮股票公司损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们有能力按时还款吗?”
“哈哈……"阿霓大笑起来,轻松的说:“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是遇到点困难,但远远没到终结的时候,战争还没结束,不是吗?你如果不相信上官家的能力,那么,江苑惠家的实力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要真违约不付利息,你们大可堂而皇之把这些宝贝运到伦敦摆在渣打银行总部的橱窗展览,真那样,你们银行也真赚大发了。”
要说的已经说完,阿霓伸手一样样把古董收到箱笼里去,“小伙子,你很聪明。我心里想什么你很清楚,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做买卖都是有风险,渣打银行如果愿意帮上官家这个忙,上官家感激不尽。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松岛街上的外资银行又不是只有渣打一家。瓦片还有翻身日,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上官夫人,无需威胁我们。”年轻的随从脸皮涨得通红,低声和洋人快速交流。片刻后,他们商议结束。
“上官夫人,渣打银行同意你用古董做抵押贷款,但是能贷的款子是你要求的十分之一。你愿不愿意?”
阿霓微微一笑,相互的底牌清楚明了,不能不同意。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伸手和罗伯特握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眼前的年轻小伙,问:“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你好像对上官家的事了然于心,非常熟悉。我也总觉得你有点——面熟。”
听到阿霓这么说,宜画也赶紧探过头,伸长脖子,嚷道:“噫,是有一点点——”
“你们认错人了,我们从没见过!”年轻人快速地转过身去,“上官夫人请稍等,我们马上去准备文件。”
待他走后,宜画一脸失望,嘴巴嘟得老长,“不识货的洋鬼子,给你好东西都是对牛弹琴。大嫂,不如我们把东西送到相熟的古董行,他们识货一定能卖高价钱。”
阿霓轻轻关上箱笼,对宜画说道:“宜画,古董商的嘴是不带栓的门,如果让别人知道,上官家败落得需要买卖古董来维持生活,更会以为我们真不行了。而且,这些宝贝落在卖给古董商,战火蔓延他们自身难保,我们想再赎回来几乎不可能。我也担心,战事吃紧,上官家不知道还会遭到什么事,我们逃难的时候还要带着这些磕不得、碰不得的金银宝贝想想都头疼。渣打银行是英商银行,不管谁战领了松岛,都不敢来滋扰。再说,外国人讲究契约,我们只要和银行签订契约,按时付款给利息,这些珍宝就是安全的,总还会有回到身边的一天。”
“大嫂,原来你不是想卖掉这些古董!”
“傻瓜,这些都是传家宝,我怎么可能卖掉!刚刚那男人也真是厉害,料定我是看中银行的外资身份,把贷款压得那么低……”那么少的钱对付德式武器的钱还少了一大截。
“银行贷款这条路行不通,就只能另想筹钱的办法。”
阿霓和宜画的话还未说完,刚刚的年轻人带着文件进来。
“上官夫人,我们先清点一下——"
“不急、不急。你和我妹妹点就可以了。”阿霓靠在沙发上,饮了一口茶,看着眼前外形登对的俊男美女,突然笑着问道:“还不知先生该怎么称呼呢?”
男人依旧低头认真查看,耳朵却出卖了他,“鄙人姓盛。”
“盛这个姓在松岛不多见,盛先生是南方人?”
“是。”
“喔——这个姓好啊!”阿霓拉长了尾音,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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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蝶香接受了阿霓的建议。丧事从简、从速操办。暗地里阿霓也委托了不少人去上海寻找嘉禾,她总留着一点幻想。期待嘉禾是因为急病了或许其它不可抗拒的事情而不能及时赶回来。
费了大力,上海也没查到一个叫上官嘉禾的人。通过海关,倒是查到一个叫肖劲锋的男子于两个个月前登上去法国的天海邮轮。
阿霓掐指一算,登船的时间正好是嘉禾来天津看她的最后一次。
毫无疑问,肖劲锋就是上官嘉禾。他预料到上官家的劫数,躲开了上官厉的寻找,走到遥远的异国他乡。
阿霓还能说什么,连欺骗自己都不可能。和大家一样,对于嘉禾,对于整个事件默默地选择了缄默。